我們在山腳下發現一輛三輪農用車。上面裝着甘蔗苗和一些農具。有水,蛇皮袋,小闆凳,鋤頭,化肥,鐵鍬等等用具。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夜莺放進車廂。讓她的頭枕在蛇皮袋上,正好有一壺水,我給她喂了幾口。
夜莺的臉紅通通的,摸摸額頭,居然在發高燒。這不是個好消息,必須盡快趕到醫院緊急治療。
炸彈在駕駛室鼓搗了半天,仍沒有把車啟動。
我瞅瞅漫山天遍野的莊稼地,看見一個人影在裡面晃動,于是對炸彈說:“哪兒有個人,這車怕是他的,去問問吧?”
炸彈跳出駕駛室,向莊稼地的那個人跑去。
不一會兒,帶回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戴着草帽,皮膚曬得黑黝黝的。一看就是典型的農民。
這農民約莫三十多歲,看見我們兩個背着槍,吓壞了,說話也不利索。“你---你們-----想幹啥?我隻有這輛車,是我吃飯的本錢,其它什麼也沒有。”
我筋疲力盡的坐在車廂内,抱起夜莺。那個莊稼地的漢子突然看見車廂内還有一個女的,皿淋淋的,吓得渾身直發抖。
炸彈逼他上車。“上去,上去,把鑰匙給我。”
他哆哆嗦嗦的把鑰匙給炸彈。然後極不情願的爬上車,坐在我旁邊。
三輪農用車發出一陣怒吼,終于開動了,上了坑坑窪窪的土路。
我抱着夜莺,腦袋裡還在想,如何解決這場危機?
看樣子必須跟飛鷹聯系了。隻有依靠上級的支援,才能化解現在的困境。如果繼續這樣隐蔽前行,到了縣城,去了醫院,還是會暴露。
如果不聲不響,就這樣拖着,夜莺有個三長兩短,該如何向部隊交代?經過謹慎的考慮,我決定向飛鷹彙報當前的情況。
我摘下頭盔,打開戰場監控系統,打開與飛鷹聯系的通訊頻道。飛鷹的聲音一下子冒出來。
“7308,7308,收到請回答!”
“7308,7308,收到請回答!”
聽着飛鷹熟悉的嗓音,我的淚水掉了下來,哽咽道:“我是7308,我是7308-----”
飛鷹的聲音又驚又喜,他在那邊喊道:“告訴我,你們的位置--------”
“我們在邊境線以北15公裡,正向白洋縣城靠攏!”
“請具體彙報你們的情況。”
我看看深度昏迷的夜莺,又看看慢慢後退的群山,拼盡力氣回答道:“我們有人受重傷,我們需要一架直升機,需要醫生,需要食物和水,請在白洋縣人民醫院找我們。”
說完這些後,我緊緊抱着夜莺嚎啕大哭,“夜莺,沒事的,你一定要堅持住,再挺挺------”
又朝前面開車的炸彈喊:“直接去白洋縣人民醫院,不用再顧忌什麼了,我要救人,救人!”
三輪農用車冒出一股黑煙,颠簸着向南前行。
這時候,坐在我旁邊的農民說話了。他唯唯諾諾的問:“你們-------是解放軍?”
我點點頭,又去看夜莺。
這妮子傷得這麼重,依然不吭一聲。從來沒聽過她叫一聲“痛”,也沒埋怨什麼。望着她慘白的面容,飽滿的額頭,緊閉的雙眼和長長的睫毛,我覺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
我小心翼翼的幫她摘下頭盔,将她兩鬓的秀發挽起,挽到頭頂。這樣兩鬓雜亂的頭發就不會跟她的臉蛋發生摩擦,這樣會更舒服一些。
車廂仍在劇烈的顫抖着,我抱着夜莺左右搖晃。這該死的農用車,是不會顧及後面有傷員的。我擔心長途跋涉,這樣夜莺能不能吃得消?
旁邊的農民在确定我們是軍人後,膽子大了很多,他關切的問:“她受了很重的傷,是嗎?”
我重重點頭,問:“你有什麼辦法嗎?”
他說:“我叫王家輪,是集家嘴二組的莊稼漢,家庭成分又紅又專,這樣吧?這裡的山路我非常熟悉,我知道有條路,可以很快去城區醫院,并且路十分好走,我去開車,行嗎?”
“好,你去開車,快快快!”我此時此刻,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紅着眼朝王家輪吼叫着。
于是停車,駕駛室換人,由王家輪開車。經過短暫的調整後,三輪農用車跑了幾分鐘,換了一個方向,駛上一條平坦的水泥路。
這可能是誰也無法理解的事情。一輛農用車載着兩個特種兵、一個重傷員行駛在一座城市的主幹道上。農用車的車身皿迹斑斑,一個農民睜大眼睛駕着車像一頭豹子,在高樓林立的公路上拉出一股黑煙,像一道閃電在城區裡疾馳。
遇紅燈闖紅燈。
遇到車輛密集的地方,哐當一聲撞開交通護欄,駛上了人行道絕塵而去。
城市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怪物,頻頻惹出事端,自然會引發市民的高度關注。不一會兒,我們的車屁股後面跟上兩輛警車。
交通警察用大喇叭警告我們:前面的農用車,請立即停下,接受檢查。
不得不佩服莊稼漢王家輪開農用車的技術極好,人家能把小車開得像賽車,他能把農用車開得像飛機。
我們坐在農用車後面,簡直像騰雲駕霧一般。
農用車拐了幾個彎,鑽進一條小巷。巷道裡支着竹竿,上面還牽着繩子,繩子上搭着五顔六色女人的内衣。農用車撞進巷道,像坦克一樣穿行,嘩啦啦,竹竿紛紛往下倒,女人的衣服飄了一地。
有居民看見竹竿倒了,探出頭看,突然看見一輛農用車。吓得面無人色往後倒。嗖的一下,農用車從身邊飛過去了。好險!
居民們剛剛回過神,又突然聽見“滴滴滴”的怪叫。三輛警車也跟過來了,在農用車的後面窮追不舍。他們這才知道,碰到了難得一見的警匪大片。可惜我們不是賊,而是兵。
農用車一路飛馳,跑了十分鐘,鑽進一座大院。大院綠樹紅花,有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坪。草坪上坐着躺着站着許多穿白衣大褂的男男女女和身穿藍白條服裝的病人。
農用車咔嚓一聲停在一座高樓的進出口。
我舉頭一看,這才發現到了醫院。這是白洋縣人民醫院,規模還是挺大的。我們趕緊下車,看見兩個護士推着一台推車,撲了過去,搶過來。
慌慌張張的把夜莺抱下來,放在推車上。朝兩個呆若木雞的護士吼:“快快快,救人,快救人!”
炸彈也揮舞着自動步槍,咆哮道:“都跟老子過來,救人,要是她活不了,老子饒不了你們!”
此言一出,吓壞了衆多的醫生和護士,嘩啦嘩啦湧來十幾個白衣大褂,推着夜莺便往急診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