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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麋子仲夜奔韓營

殘漢逐鹿 老實混蛋 3388 2024-01-31 01:14

  性子柔弱的糜環,并不知道,他的長兄,糜家當代的家主糜竺,已經連夜趕到了幽并軍的大帳。

  劉備敗逃出徐州,糜家還有别的選擇麼?

  臣服于陳氏父子自然是選擇之一,但那是最糟糕的選擇。有了糜環這座橋梁,商賈出身的糜竺,又怎麼可能錯過韓俊這樣一塊香饽饽?

  天下人誰不知道,韓俊對于商賈非但沒有偏見,反而頗為重視。糜竺深信,自己在韓俊手下,一定會更受重用,糜家也一定會因此而迎來輝煌。

  糜竺的來意,韓俊自然一清二楚,甚至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曆史上糜家死抱着劉備的大腿不放,是因為他們别無選擇,也因為離開了徐州,他們就好似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一般,隻有跟在劉備身後,才能混一口飯吃。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徐州的根基猶在,而韓俊似乎也已經對他們張開了懷抱,那糜竺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如無意外,韓俊入主徐州之勢已無人可擋。糜家有了姻親的身份,必然會近水樓台先得月,一躍成為徐州的頂級世家也不是沒有可能。至于自己妹妹是否會幸福,糜竺還真的從未考慮過。否則的話,當初他又怎可能将如花似玉的小妹,送給年齡足以當她父親的劉備為妾?

  韓俊手捧着香茗,并沒有起身相迎,“這天寒地凍的,子仲遠來辛苦,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糜竺也不敢托大,畢恭畢敬的雙手接過帥帳親衛奉上來的茶水,剛要開口說話,卻忽然問到了一股沁香,驚訝地看了韓俊一眼,又仔細端詳了一下手中碧綠清澈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便不由地贊歎道:“這般茶水,竺卻是聞所未聞,更是頭次見到,沒想到竟是這般美妙。”

  韓俊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我這人沒别的喜好,就是偏愛口腹之欲,子仲若是喜歡的話,走的時候便帶上一些吧。别怪我吝啬,這東西産量本就不多,炒制起來更是麻煩,最多也就隻能給你半斤。”

  “多謝君侯,已經足夠了!”

  糜竺連忙道謝,眼珠子卻不自覺地轉了轉,商人的天性讓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壯着膽子問道:“敢問君侯此茶産于何方?又是如何炒制而成的?”

  “嗯?”

  韓俊翻了翻眼皮,淡淡地掃了糜竺一眼。炒茶之法,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但是,韓俊很不喜歡糜竺的語氣。

  “君侯息怒!竺一時見獵心喜,情難自禁,因此冒犯了君侯,萬望君侯怪!竺之本意,乃是願為君侯盡一份力。若君侯不棄,将此秘法交由糜家運作,行商天下,必然獲利巨大。”

  看着誠惶誠恐的糜竺,韓俊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微微颔首道:“如此,是我誤會了子仲的一番好意了。隻是,如今大漢天下民生凋敝,食不果腹者多,閑情雅緻者少,不知子仲把握從何而來?”

  糜竺笑着回道:“君侯有所不知,民間固然困苦不堪,但世家貴族奢華享樂之風卻日益高漲,君侯所賜之茶,渾不似平日裡竺長飲之茶一般渾濁苦澀,茶湯銀澄碧綠不說,更是清香襲人,鮮爽生津,回味無窮。竺敢斷言,若此茶推廣開來,必将風靡于世,财源滾滾而來不在話下!”

  糜竺雖官至徐州别駕,但骨子裡畢竟還是個商賈。相比于處理内政瑣事,他更喜歡的,還是如陶朱公一般在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如呂不韋一般以商入仕,指點天下。

  在重農抑商的大漢,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是,在韓俊的身上,糜竺卻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

  天下誰不知道,幽并兩州包括關中在内,乃是此時大漢商賈眼中的天堂一般。在那裡,他們暢行無阻,風雨無礙,沒有層層盤剝,更看不到其他人眼中的鄙視和不屑。而這一切,顯然和韓俊這個掌舵者脫不了關系。

  天下重士而輕民,唯獨韓俊視民如子女;天下重農而抑商,韓俊卻給了商人從未有過的厚待。凡此種種,看起離經叛道,與主流觀念背道而馳,但卻取得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無農不穩,無商不富。蘇雙,張世平在南方幾州的大肆采購,雖然因行事隐秘知情的人甚少,但卻瞞不住糜竺這個商道中人。荊揚等州的糧價飙升,他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貓膩來。稍加調查,便察覺到了其中的玄機所在,不由得為韓俊的大手筆感覺到驚歎不已。

  肚裡有糧,心裡不慌。

  或許韓俊隻是為解眼下危機,但卻已經為長遠之計布下了一招妙局。

  韓俊的經濟掠奪計劃,已經悄無聲息地展開了,短時間内或許看不到成效,但這隐藏着的經濟危機一旦爆發,必将會是驚天動地的。當然,糜竺或許并不知道“經濟危機”這個名詞,但是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卻一眼便能看出來。

  糜竺,或許的确是執行自己這個計劃的最佳人選。但是,他值的自己信任嗎?

  曆史上的糜芳,叛變了劉備逃去了東吳,可是糜竺,卻一直都對劉備忠心耿耿從未動搖過,哪怕聯系他和劉備之間的紐帶,死在了亂軍之中。

  那麼這一世呢?糜竺又會作何選擇?

  世人都說韓俊有識人之明,但隻有韓俊自己清楚,那是建立在他洞悉曆史的前提下。如果曆史不能拿來做借鑒參考了,他又會作何選擇呢?

  沉吟思考了很長時間,韓俊卻始終不能下定決心,隻能用上了“拖字訣”,“此事非同小可,聽聞子仲與令妹情深意笃,就先去探望一番吧,等我靜心思考之後,再給你答複。”

  糜竺轉身離開了,郭嘉卻從兵器架後面轉了出來。

  韓俊淡淡開口問道:“糜竺,可信否?”

  郭嘉沉吟道:“現在,還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韓俊擰着眉頭又問道:“這是何意?”

  郭嘉回道:“商賈重利輕義,反複無常,因此不可全信。但我觀麋子仲其人,乃是識時務之人,知進退而曉得失,隻要主公威勢不減,他便絕不會叛,因此也不可不信。存乎之妙,在于一心。如何選擇,還需主公親決。”

  韓俊微微點了點頭,“我意,欲請封陳登為徐州刺史,陳群為長史,糜芳為都尉,另任張颌為下邳相,引軍一萬震懾宵小,奉孝以為如何?”

  郭嘉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拱手道:“主公所言,甚是有理。”

  很顯然,韓俊此時與曹操決戰的信心并不是特别足。郭嘉雖然不知道韓俊的心結何在,但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與其讓韓俊帶着壓力上戰場,還不如讓他再調整一下,等萬事俱備了,再揮軍南下逐鹿中原也為時不晚。

  “兄長,你,你怎麼來了?”

  可以想象,糜環看到糜竺之後的心情,五味陳雜,激動中又帶着忐忑,想要飛撲上前,卻又心生猶豫。隻能是表情複雜地站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糜竺。

  “你們兄妹聊,我還有事就先出去了。”

  杜岚很有眼色地打了聲招呼,匆匆忙忙地便沖出了帳去,不止是因為要騰地方給這一對兄妹,還因為韓俊此時一定已經起床了。

  糜竺背着手,左右環視了一眼,輕輕歎了口氣道:“大将軍心機之深,手腕之高,實在令人,令人,望塵莫及啊!”

  是非之地,謹慎的糜竺,不敢有半步的行差踏錯,哪怕面對的是自己的親生胞妹也不敢有絲毫的輕忽大意。

  以他的閱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恐怕韓俊索要糜環的目的,并非是因為好色成性,而隻是單純的以此離間自己和劉備之間的關系。

  想到此處,糜竺不由得感覺到後脊背發冷,也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

  若是自己能沉住氣,當初不是那麼着急,就把寶押到了劉備的頭上,今日韓俊恐怕絕不會是那種語氣吧。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糜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盯着糜環問道:“小妹,可曾怪過大哥?”

  糜環無助地搖了搖頭,“都是我自己命苦,不敢埋怨兄長。”

  糜竺搖搖頭道:“不管這是否是你的真實想法,我都要告訴你,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這亂世之中,人命不值錢,紅顔最薄命,不管你理解與否,我糜家包括你在内,都唯有依附于強者方能存活下去。糜家在徐州雖有一點地位,但畢竟和陳家等世家不同,弱肉強食,若想要自保,此乃是唯一的選擇。”

  糜環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可是想起了劉備,不由得悲從中來,泫然欲泣的樣子,看的糜竺一陣心煩意亂。糜環是他看着長大的,又如何猜不到她此時心中所想。

  恨鐵不成鋼一般地歎了一口氣,糜竺狠狠道:“當初也是我瞎了眼,錯信了劉玄德,以為他會成事,卻沒想到……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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