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艘荷蘭戰船被擊敗往西南逃去,肯定會逃回熱蘭遮城報信。荷蘭人雖然軍隊大部分被殲滅,卻還有堅固的城堡以及兩千多荷蘭人家屬,為了增加襲擊的突然性,陳越不敢多做停留,立刻下令向東番島南部熱蘭遮城而去。
荷蘭人的熱蘭遮城即位于後世的台南安平地區,不過這個時代的地形和幾百年後已經完全不同。
在明時的大員南部,外海有一連串十一座沙洲,“海翁線”、“加荖灣”、“隙仔”、“北線尾”、“大鲲身”、“二鲲身”……以至“七鲲身”,與海岸線間圍成一片潟湖内海,稱為“台江”。
其中北線尾與大鲲身間的水道最深,可容海船通過,是出入台江的主要港道。其中大鲲身又稱大員,也是這個時代東番島民間的代稱。
當然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些沙洲漸漸連成一片并且和陸地相連,更因百十年後的一場特大洪水,使得台江内海完全消失,便是我們後世所看到的台南地形了。
不過在崇祯十八年的時候,台江依然存在,依然是優良的避風港,而荷蘭人在東番島的據點便在大員島。而此時的大員島還是一座沙洲,隻有一點點的地方和大陸相連。
天啟四年,荷蘭人在澎湖被大明福建巡撫南居益、總兵俞咨皂率兵擊敗之後,便來到了大員,一眼就看中了大員島優越的地利位置。遂在大員島上修築城堡,是為熱蘭遮城。并在大員島和北線尾上分别修築炮台,以控制進入台江内海的主要港道。
而另一個時空,“國姓爺”鄭成功攻打荷蘭人時,因為炮台的封鎖無法從主要港道通過,隻能選擇趁着潮水漲潮之時,趁夜從北面沙洲與陸地之間的鹿耳門水道通過。而鹿耳門水道狹窄不說,因為水位太淺正常時候無法通過大船,這才為荷蘭人忽視。
最大的一艘蓋倫船上,陳越觀看着簡陋的大員地圖,思考着攻打熱蘭遮城的計策。地圖是俘虜的鄧肯等人所畫,雖然不太标準,卻也能夠看清大員附近的地形态勢。
要想攻打熱遮蘭城的話,首先船隊要進入大員台江内海,畢竟外海風浪太大不适合船隊停泊。而大員島尾端和大陸相連,雖然連接處狹窄,卻可以選擇從大陸登上大員島,然後進攻熱蘭遮城,不進入台江内海的話隻能選擇搶灘登陸大員島,必然會受到熱蘭遮城堡以及炮台的猛烈攻擊。這自然不可取,所以第一步必須要進入台江内海,然後登陸。
進入台江内海的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大員島和北線尾沙洲之間的主航道,水位很深可以通過大船,不過卻有荷蘭人炮台扼守,通過的話必然受到炮台猛烈的攻擊。
另一個選擇便是鹿耳門航道,據鄧肯所說,這處航道泥沙淤積嚴重,水位太淺根本無法通過大船。陳越卻是知道,另一個時空,鄭成功船隊便是趁着夜間潮水上漲時通過鹿耳門航道進入的台江内海,所以從這裡通過應該沒有問題。
事實上,熱蘭遮城的荷蘭船隊大部分已經被自己俘獲,現在僅剩下兩艘戰船,而己方卻擁有十三艘蓋倫戰船,上面的加農炮六百多門,完全可以以火炮強攻荷蘭人的炮台,展開對轟!據陳越所知,荷蘭人炮台上也僅僅有六門重型加農炮而已。
在另一個時空,鄭成功的艦隊船隻人數所多,卻基本上沒有什麼火炮,火力和荷蘭人相差太大,根本無法展開對攻。現在局面卻完全不同,己方擁有的火炮遠多于荷蘭人,荷蘭人絕大多數戰船被自己俘虜,沒有了戰艦上的火炮配合,想憑借一座炮台封鎖航道根本不可能!
這一刻,陳越突然躍躍欲試了起來,他想來一場十七世紀的炮戰,憑借堅船利炮攻打敵人的港口,就像他曾經玩過的大航海遊戲一樣。
不過很快這個念頭被強行打消,戰鬥不是遊戲,手下更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能通過鹿耳門航道進入台江内海,又何必強行攻打荷蘭人炮台冒險?炮彈火藥也是銀子,戰船被火炮擊爛了維修也很麻煩。為将者要通盤考慮利害得失,不能以自己的喜怒行事。
因為是順風,從北港到達大員隻用了一天的時間。本來澎湖是進入大員的門戶,不過那是對福建來說,從北港到大員根本不用經過澎湖。
靠着海圖,再加上有鄧肯等帶路黨指路,船隊順利駛近大員海面。
而此時逃跑的兩艘荷蘭船已經先一步逃回了熱蘭遮城,少校菲利普向熱蘭遮城堡通報了總督卡隆全軍覆沒的消息。整個熱蘭遮城被緊急動員了起來,留守的二百士兵加上逃回的兩艘軍艦,荷蘭人的兵力還有四百餘,不過熱蘭遮城堡内卻有着随軍的家屬工匠牧師兩千餘人,這些人也被緊急動員了起來,拿起武器守衛城堡。
就在這時,龐大的船隊出現在遠方海面,高聳的桅杆遮天蔽日的船帆,看着遠處出現的明人艦隊,熱遮蘭城堡裡的荷蘭人心中都生出了絕望。
總督卡隆率領的主力全軍覆沒,就憑借城堡裡這僅剩的幾百軍隊還有兩艘軍艦,能抵擋住明人的進攻嗎?
“求援,必須要向巴達維亞求援!”看着遠處出現的明人船隊,牧師奧德賽道。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沒有援軍的話,想守住熱遮蘭城很難!可是現在兵力就這麼多,戰艦僅剩下兩艘,若是再派出一艘軍艦去巴達維亞求援的話,剩下的人更難守住熱蘭遮城了!
“也許,我們可以試着和明人談和,問問他們到底想要什麼。”少校菲利普沉吟了一會兒,建議道。
這支明軍不是尼古拉.一官的軍隊,和熱蘭遮城并沒有太大的過節,也許能通過和談勸退明人。最不濟的話也可以拖延一些時間。
想到這裡,衆人都點點頭,同意了菲利普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