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張寶如今算是真的“名揚天下”了。早年間張家剛發迹那會兒,張寶給人的印象大多是搖錢樹,很有經商的頭腦;而随着梁山軍的建立,人們又發現搖錢樹還能領兵打仗,并且深受官家“寵信”:到最後武勝軍兵臨汴梁,人們才發現搖錢樹不僅能賺錢能打仗,而且膽子還是出奇的大,一言不合就動手,分分鐘不耽擱。
雖說眼下朝廷跟安東大都護沒有撕破臉,但隻要是有點見識的人都可以看出這種表面上的相安無事維持不了多久,一旦朝廷抽出空來,必會向張寶發難。不過作為當事人的張寶似乎對此并不怎麼擔心。在領了安東大都護這個官職以後,張寶便帶着人去了登州,安排人開始修建自己的安東大都護府。
一開始還有人不解張寶為何一點都不着急,但等得知了張家炮艦的威力以後,衆人才恍然張寶為何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火炮的威力的确不同凡響,既然攻城時勢不可擋,想必守城時的表現肯定也是出類拔萃。而在朝廷想出克制火炮這件利器的辦法以前,想必不會輕舉妄動。
這世上從來就不缺少野心家。當這些人發現張寶有可能實現他們心中抱負的時候,便紛紛打起了投效的主意。不過如今的張寶早已不是當年無人可用的時候,張家的人才儲備自成體系,犯不着為了一兩個人而破例。一來是會打亂張家原有的節奏,二來則是這些人的忠誠度難以保證,鬼知道是不是有朝廷的奸細混雜在裡面。
當然張寶也并沒有将張家招賢納士的大門緊閉,登州的安東大都護府隻不過是用來吸引他人注意力的靶子,真遇上還處于“在野狀态”的能人,張寶還是會收進都護府“委以重任”,待考察一段時間後再決定是否真的重用。
而張寶“招賢納士”的舉動,更是讓一些“地下組織”心生幻想,試圖與張寶秘密結盟,共同對抗同一個敵人。
“房學度?”當張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一愣,好熟悉的一個名字,水浒裡河北田虎身邊的第一軍師,大晉國太尉。不過在這個時空,直到自己幹掉了田虎,也沒見到房學度這個名字的出現,怎麼這個時候主動冒出來了。
“他可說是代表誰來的?”張寶問前來禀報此事的焦挺道。
“隻說久仰主公大名,特來拜會。主公,要見他嗎?”焦挺搖搖頭,問道。
“見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先請他去客廳待茶……就說我此時正忙,稍後便去見他。”張寶話說到一半忽然沖焦挺招招手,随後又在焦挺耳邊吩咐了幾句,焦挺聽後咧嘴笑了笑,點頭保證道:“主公放心,老焦保證不讓他離開。”
房學度自然不是代表個人來見張寶,雖然他并未如水浒裡那樣投奔田虎,但他投奔了柴進,與公孫勝一道成了柴進身邊的右軍師。柴進并非表面上所見的那樣安分守己,身為柴周皇室後裔,恢複祖上榮光可說是柴進的畢生夢想。隻不過柴進此人志大才疏,空有夢想卻沒有實現夢想的能力,也隻能通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來發洩自己的不滿。
做大事而惜身,說的就是柴進。早先年暗中扶持王倫在梁山落草,失敗後又暗中支持晁蓋在鹽山落草,再次失敗後隻能專心經營自己的柴家莊。但在田虎造反時卻又坐失良機,隻能繼續窩在柴家莊,繼續做他江湖人稱急公好義的柴大官人。
田虎造反之初,朝廷人手不足,留在河北的官軍不敵士氣正盛的田虎軍,那時張寶的武勝軍還在朔州,朝廷西軍也深陷宋夏戰事當中,那時柴進若是抓住機會組織義勇協助朝廷,最不濟柴進也能掌握部分名正言順的兵權,隻是柴進那時優柔寡斷,沒有采納房學度、公孫勝的建議,等到張寶率領武勝軍解決了田虎,掌握兵權的機會也就在柴進的眼前白白溜走。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賣。柴進雖然事後懊悔自己當時沒有抓住機會,但那管個蛋用。讓柴進從此做個安分守己的人柴進又不甘心,而張寶的安東大都護,又讓柴進看到了一線希望。好在柴進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個柴周皇室後裔的身份也就能糊弄糊弄江湖好漢,對于張寶那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他讓房學度來見張寶,也不是為了招攬,而是為了結盟。可問題是張寶未見得就瞧得上柴進。
錦上添花與雪中送炭的區别那是很大的。若是張寶剛剛發迹那會,柴進提出要跟張寶結盟,張寶可能會欣然答應。可如今,張寶兵強馬壯,已經能夠跟朝廷對着幹而不落下風,而柴進呢?充其量隻是一個有點勢力的地方武裝,雙方所掌握的力量懸殊,張寶自是不太在乎是否要與柴進結盟。
所謂的結盟,不過就是取長補短,但張寶并不覺得能從柴進那裡彌補到什麼自身的不足。什麼柴周皇室後裔,急公好義柴大官人,那實在引不起張寶的興趣。要說雙方真有什麼交情,也就是當初柴進本着放長線釣大魚的想法贈送過張寶一批好馬。但僅憑這點“恩惠”就想要讓張寶以死相報,隻能說柴進的想法太想當然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話雖不錯,但當時的張寶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柴進贈馬對當時的張寶也并不是什麼事關生死的大事,要是想要,花錢就是,無非就是要多花費一些時日而已。柴進若是想要以此挾恩圖報,那隻會招來張寶的打擊報複。
好在房學度也不是個傻子,沒有在見到張寶之後犯傻。當然房學度此時最想做的不是跟張寶道明來意,而是盡快結束談話去解決一下自己的生理需求。張寶挺缺德的,在得知房學度求見後讓焦挺将人帶到客廳并未馬上露面,而是暗中使人上茶,等房學度喝下了整整一壺茶以後,才與房學度見面。
這人水喝多了是要放水的,房學度喝了整整一壺茶水,那壺雖不是大茶壺,但也有一公升即兩斤的容量,喝了一壺茶,肺葉子差點喝漂起來的房學度本想先去放個水,不想張寶卻在這關鍵時刻出現了,房學度隻能暫時憋着。
這憋尿的滋味,很不好受。房學度此時隻想盡快結束跟張寶的談話,可張寶卻在此時回憶起了自己與柴大官人過去的交情,急得房學度幾次想要打斷張寶的回憶卻又找不到個節骨眼。
“房先生,你怎麼不喝茶?莫非是怪我招待不周?”張寶放下手裡的茶杯,微微皺眉問道。
“哦,張大人莫要誤會,在下不渴。”房學度有點坐立不安的答道。
“那就是嫌茶不好?”張寶又問道。
“非也,非也,能夠喝到張大人家的茶,在下三生有幸。”房學度連忙又解釋道。
“……既然不是嫌茶不好,你屁股底下有釘子?總是扭來扭去做什麼?”
“我,我,在下忽然想起一事,還請大人恕罪。”房學度忽然起身向張寶拱手一禮,邁步就想離開。不想張寶卻在這時一拍桌子,怒聲喝道:“站住!我這裡難道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你可知道為了見你,我耽擱了多少大事?現在你想走?先把事情說清楚喽。”
“我,我……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家柴大官人讓我前來代他問候大人一聲,順便商量一下兩家的未來。”房學度一見擋住門的焦挺,暗思硬闖估計闖不出去,而且現下他内急,也擔心跟人動手分散了精力後憋不住出醜。
“未來?柴大官人如今的小日子過得不是挺不錯的嘛,他有什麼好擔心的?隻要他安分,朝廷估計也不會主動去尋他的麻煩。”張寶聞言面露不解的問道。
“可問題是我家柴大官人不怎麼安分……張大人,可否能讓在下先去處理一下個人問題?”房學度紅着臉問張寶道。
“哦,當然可以。你這人也是,内急就直說呗,非要憋着。去吧去吧,我在這等你一會就是。”張寶這才一副恍然的模樣,随即又埋怨房學度道。
房學度懶得跟張寶計較,而且他也真的快憋不住了,得了張寶允許後飛也似地蹿了出來,那身影眨眼就消失了。等到再也看不到房學度的蹤影,焦挺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對張寶道:“主公,你可真夠損的。”
“呵呵……一會你可注意着點,别叫房學度給看出了破綻。”張寶也樂了,他早先雖猜出了房學度此來的目的,但有了房學度親口的承認,這才能證實自己先前的猜測。
“主公放心,這點小事屬下知道該怎麼做。”焦挺點頭保證道。随即又好奇的問張寶道:“主公,那你要答應嗎?”
“你覺得呢?”張寶反問道。
“唔……屬下覺得,那柴進雖是柴周皇室後裔,但實際上與他結盟對我們并沒有什麼好處。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完全不必依靠與人結盟來警告朝廷不要輕舉妄動。”
“行,書沒白念,都知道分析了。”張寶點點頭誇道。
“那主公是不準備答應?”
“那還沒決定,主要還是要看柴進願意拿出多大的誠意。”
……
房學度來見張寶的目的的确就是促使兩家結盟,不過張寶不是傻子,不可能房學度說要結盟他就會答應。就如張寶跟焦挺說的那樣,兩家是否需要結盟,不是看張寶願不願意,而是要看柴進拿出的誠意是否能夠讓張寶動心。
可問題是柴進能夠拿出的誠意不足,似乎沒有什麼是能打動張寶的。首先說錢,張家如今說是富可敵國也不過分,而柴家過去雖是皇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留下了一大筆财富,可那筆财富與如今的張家相比,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五十萬貫對普通人家來講是個天文數字,可對張寶來講,真的不算什麼,張家有礦,還不止一個。
至于權勢,柴家不過是前朝餘孽,也就是好命攤上了一個為人還算厚道點的宋太祖,要是換成别人,恐怕早就被人滅了滿門,哪還會有如今的柴進在暗中上蹿下跳。而張寶的安東大都護,那可是實權,即便朝廷不承認,也改變不了張寶如今兵強馬壯的現實。
柴進想要招攬張寶為己所用,說實在的,确實有點異想天開。他壓根就沒有招攬張寶的本錢,無論是錢财還是身份上,都不足以打動張寶。房學度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臨時決定改招攬為結盟。不過即便是退而求其次的結盟,房學度也對張寶是否會答應感到心裡沒底。
張家買賣無數,既有海上無敵的艦隊,又有朔州這塊實際控制的地盤,武勝軍更是百戰之師。而反觀柴進,除了一個在江湖綠林道有些名氣的柴家莊外,幾乎就再沒有什麼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至于柴進柴周皇室後裔的身份,後周都沒了百餘年了,這個身份對張寶來講實在不值一提。
結盟的先決條件,那是必須結盟雙方的實力相當,那樣的結盟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結盟。而如今的柴家跟張家,實力相差懸殊,不客氣的說,張家若是想要滅亡柴家,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房學度并不認為柴家莊暗中訓練的五千人馬可以抵擋住武勝軍的攻擊,哪怕柴家莊有武松、晁蓋等人相助,也絕對不是武勝軍的對手。
想招攬那是異想天開,想結盟卻又缺乏那份結盟所需的實力,房學度忽然覺得自己這趟有可能是白來了。好在張寶并未看輕柴家,除一開始故意耍了房學度一通外便沒有再刁難房學度,這才讓房學度的心裡好受了一點。
心知兩家結盟不太可能的房學度并沒有着急離開,打着做客的名義,了解了一下真實的武勝軍,甚至就連火炮的威力都親眼目睹了一回。倒不是房學度生出了二心,而是他需要知道一些事情好用來說服自家的柴大官人認清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