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義郎跟秉義郎的差别并不大,都是散官,最大的區别也就是秉義郎每月能領到的俸祿要高那麼一點點。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張寶得到的那面入宮腰牌,随時可以入宮面聖,那就意味着張寶成了天子近臣,随時可以向天子打小報告。
原本滿朝文武并沒有把張寶這個小人物當回事,天子之所以想要見見,也不過是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沒想到會出衮王落水這件事,而那個張寶也是鴻運當頭,救了衮王不說更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将已經被太醫宣布死亡的衮王又給救活了。
衮王的身份可不簡單,雖然如今的太子并不是衮王,可當今的皇後卻是衮王的生母,而太子的生母卻已經香消玉殒。以後的事誰也不敢保證,但不能不承認的是,衮王成為天子的可能要比現在的太子要更大一些。
功高莫過救駕,罪極莫過謀朝。兩個極端,這世上最大的功勞和最大的罪過,張寶占了一個,已經站在了許多人的前頭。救命之恩啊,将來若是衮王真的登基坐殿,那張寶就是擁有從龍之功最大的那一位。
有人羨慕張寶,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提前跟張寶打打交道,搞好彼此的關系,也有人暗中惱恨張寶多管閑事,琢磨着是不是要給張寶找點麻煩。而張寶本人,在出宮以後才猛然想起自己今日救起的那個男孩是誰?
他不是應該早死了嗎?宋徽宗趙佶是名副其實的種馬皇帝,一生光是登記在冊的妃嫔及女官就有143人,而無封号的宮女更是多達504人。趙佶一生共有66個兒女,其中兒子32人,活到成年的有25人,但衮王趙柽卻并不在這25人之内。據史料記載,衮王趙柽出生不久便夭折,死因并沒交代。
“難道是因為自己這隻小蝴蝶的翅膀呼扇了兩下的緣故?”張寶自言自語道,可又覺得解釋不通,如今是大觀三年,自己是去年秋到的這邊,而這個時候距離曆史上的衮王挂掉已經過去六七年了吧,用蝴蝶效應來解釋似乎解釋不通。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現在人沒死,愛咋咋地吧。”想不明白的張寶索性不再去想這件讓他感到深奧到無法解釋的事情。其實趙柽死不死的跟他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至于别人羨慕的救駕之功,張寶也沒往心裡去,等到金兵南下的,可不僅僅隻是掠走了徽、欽二宗,皇室成員也幾乎被一網打盡。不是金人早有蓄謀,而是那些賣國賊實在是太賣力,仗着熟悉情況,皇室成員被一個不留的孝敬給了他們的新主子。
……
人怕出名豬怕壯!張寶沒把救人的事情當回事,可沒想到從皇宮回到家的第二天,張家門口就變得門庭若市,先前大多跟張寶連面都沒見過一面的權貴人家派人前來邀請張寶過府一叙。
張寶小門小戶,誰也不敢得罪,隻得答應,這三天張寶累得跟狗似的,小心伺候着那幫惹不起的“爺爺們”。直到最後張寶實在忍不下去,拿着腰牌進宮找鄭皇後訴苦。為什麼不直接找趙佶?趙佶雖然是給張寶進宮腰牌的人,但讓他親自下旨,容易給張寶拉仇恨,遠不如找鄭皇後要劃算。
鄭皇後是衮王趙柽的生母,對于張寶救了自己親生兒子一事自然是感激不盡,尤其是在得知張寶父母雙亡以後,更是對張寶生出一股憐愛。看到張寶可憐巴巴的瞅着自己,不由輕笑着說道:“你這孩子真是不識好歹,有多少人盼着能讓那些權貴高看自己一眼,而你竟然嫌煩。”
“娘娘,若是那些人真的是看重了我這個人,那我自然不會來找娘娘訴苦。可不是啊,那些人隻是想要利用我。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一件可以被利用的工具,因為我無意中救了衮王殿下,被官家賞賜了一塊進宮腰牌,所以他們便将我當做可以通過我的嘴把他們的想法轉達給官家的工具。”
“呵呵……隻是傳幾句話而已,你又煩惱什麼?”鄭皇後輕笑兩聲問道。
“我煩那幫人明明是在利用我卻還要我作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我又不欠他們的。我雖然年紀小,可好歹也是憑本事考上的秀才,但他們卻把我當三歲孩童在哄。”張寶一臉惱火的答道。
“這麼說,你并不是煩惱那些人利用你?”
“呃……這要看怎麼被利用?你利用我沒關系,那你總要付出讓我心甘情願被利用的代價吧。可那幫人光想着空手套白狼了,我又不傻,幾句好話再給個空口的承諾,真把我當傻小子在糊弄啊。他們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張寶沖鄭皇後抱怨道。
鄭皇後耐心的聽着,就仿佛是在聽自己的兒子跟自己抱怨周圍人對自己的無禮。直到張寶說得口渴,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喝茶,鄭皇後這才開口問道:“那你想要本宮如何幫你?勸官家收回贈你的進宮腰牌?”
“那倒也是個辦法,反正我也沒打算要進宮,我自己要忙的事情還有一大堆呢。”
“你小小年紀,有什麼要忙的?”鄭皇後輕笑着問道。
“娘娘少瞧不起人,有志不在年高,我雖然年紀小,但卻也是張家的家主,張家上下幾十張嘴需要我去養活呢。”張寶聞言不服氣的反駁道。
“我記得你張家有良田百畝,應該足夠你衣食無憂了吧?”
“張家雖有百畝良田,但也僅僅是夠日常開銷,一旦要是遇到了災年,張家雖然可以依靠往年的積蓄度日,但同村的村民卻未必人人都能渡過難關。而且張家要想過上好日子,那就必須要有錢,僅靠土裡刨食那怎麼可能夠用。”
“這麼說你有意經商?”
“娘娘,不是有意,而是已經行動了。如今我在汴梁城裡開了八家包子鋪,一個月下來多了不敢說,一百二三十貫總是有的。”
“這麼多?”鄭皇後有些驚訝。而張寶則面露得色的說道:“這也是仗着官家的福,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有錢照顧我的包子鋪。娘娘,等過完了年,我就要開始裝修酒樓,頂多三個月以後,我在汴梁城的第一家酒樓就會開張,娘娘要是有空不妨去坐坐。”
“……怎麼?還想着讓本宮去替你撐門面啊。”鄭皇後聽到這話不由打趣道。
張寶一聽趕忙否認道:“娘娘這可是冤枉我了,有開封府的都頭夏虎替我打發街頭的潑皮無賴,還有我義父周侗跟太學教谕聞煥章先生在背後替我撐腰。這殺雞焉用牛刀?當然娘娘就好比是觀世音菩薩,真要是替我撐腰,我估計汴梁城的一切牛鬼蛇神見到我的酒樓都會選擇繞道走。”
“嘁~馬屁精~”就在張寶拐着彎的誇鄭皇後的時候,身背後忽然傳來一聲不屑。張寶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年紀不過八九歲的小丫頭片子連正眼都不帶看自己的牽着一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小男孩走了過來。
“孩兒見過母後。”小丫頭片子向鄭皇後行禮問安道。
“玉盤,怎麼又帶着你弟弟出來亂跑?”鄭皇後責備小丫頭道。
“母後,弟弟嫌待在屋裡悶得慌,我這才帶他出來轉轉的,沒想到一到母後這就看到一個馬屁精。”趙玉盤一指坐在一旁的張寶道。
鄭皇後聽到這話頓時呵斥女兒,又連忙向張寶解釋,“放肆,不得無禮。小寶,别介意,這孩子被本宮寵壞了。”
張寶雖然納悶自己是什麼時候得罪了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但既然惹不起的鄭皇後都開口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連忙答道:“娘娘多慮了,我是不會跟個孩子一般見識的。”沒想到這話一出口頓時又踩到了趙玉盤的尾巴,當即龇牙叫道:“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
“玉盤!”鄭皇後生氣了。她當然知道自己閨女為什麼會不待見張寶,之前張寶救人時曾經将當時傷心欲絕正趴在弟弟身上痛哭的趙玉盤二話不說推到一邊。鄭皇後是大人,知道當時情況緊急,容不得耽誤時間,所以對于趙玉盤因為張寶這一推而擦傷了小手的事情并沒怪罪,連提都沒提。可趙玉盤是個孩子,受到了傷害還沒得到應有的道歉,這心裡也就恨上了張寶,處處看張寶不順眼。
“娘娘,這屋裡有些悶,我出去轉轉。”張寶見趙玉盤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也懶得跟她計較,當即向鄭皇後說道。
“嗯,柽兒,你帶你小寶哥哥去禦花園走走,一會再帶他回來。”
“孩兒遵命。”趙柽起身答道。
“玉盤,你留下。”見弟弟帶着那個讨厭的人往外走,趙玉盤也想跟着溜出去,可惜還沒邁步,就被鄭皇後留下了。趙玉盤郁悶的看向自家的弟弟,希望自家的弟弟能開口替她求情,不想正好看到張寶“幸災樂禍”的眼神,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瞪了張寶一眼,咬牙切齒的。
不提趙玉盤如何被鄭皇後教育,單說帶着張寶遊覽禦花園的趙柽。對于這個曆史記載早夭的衮王,張寶的第一印象不錯。從這孩子跟她那個不講理的姐姐相處時的情況來看,這是個性情溫和,有容人之量的皇子。
張寶的性格,向來便是别人進我一尺,我還你一丈。除非是碰到惹不起的才會忍氣吞聲,要是鬥得過的,張寶絕不肯白白吃虧。跟趙柽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了幾句,張寶就開始有意識的向趙柽套話,想要弄清楚那個姓趙的丫頭片子為什麼要如此針對自己,老子到底哪裡惹到她了?
“小寶哥哥,你有什麼話想問就直接問吧,不用拐彎抹角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除了一些皇家秘聞,隻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柽似笑非笑的看着張寶說道。
張寶尴尬的一笑,抹了把臉道:“那太好了,我也挺不習慣說話繞圈的,我就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你姐幹嘛老是要針對我?我好像沒得罪她吧?”
“……你不知道?”
“這是我第二次進宮,以前都不認識你姐是誰?上哪得罪她去?”張寶叫屈道。
“呵呵……其實這事不怪你,要怪也隻能怪我。先前你救我的時候曾經推了她一把,害她把手蹭破了,她這才對你不滿。”
“……就這點事?”張寶有些意外,他還以為自己對那個小丫頭片子幹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呢,合着就這點小事。
“……你姐的心眼可真小啊。”張寶郁悶的對趙柽道。不想趙柽卻沒說話,隻是拿眼神示意張寶注意身後。張寶見狀納悶的回頭一看,就見趙玉盤正小手叉腰,就差鼻孔冒火的瞪着自己,見自己看到了她,便開口罵道:“你不僅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混蛋,還是個馬屁精,更是個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小人。”
張寶不樂意了。雖然你爹是當今官家,雖然你娘是當今皇後,可你也不能随便給人扣帽子。當即還嘴道:“如果實話實說也算是小人的話,那我甯願是個小人。你不僅人小,心眼更小。”
“誰心眼小了?”
“誰搭話誰心虛。”
“你,你敢說我心眼小,信不信我讓我父皇砍你腦袋,誅你九族。”
“你不僅心眼小,而且還刁蠻任性,将來誰娶了你誰就是家門不幸。”
“你,你……弟弟,你就眼睜睜看着姐姐被欺負,揍他!”趙玉盤從小到大什麼時候遇到過像張寶這樣敢跟她頂嘴的主,一時沒了說辭,幹脆沖站在一旁不知該幫誰的趙柽嚷道。
“……姐,他可是小弟的救命恩人,小弟豈能做忘恩負義的事。”趙柽一臉為難的說道。
“哎~看來衮王殿下還是個明事理的人啊。你說這都是一個父母生的,怎麼差别那麼大咧?”張寶故意氣趙玉盤,大聲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