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相識是在一次學術讨論會上,林奕龍戴着一副高度近視的眼睛,溫文爾雅,他并不善言辭,但每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提出的見解新穎獨到,往往一大推人還在為他剛剛提出的見解侃侃而談、各抒己見的時候,他已經如忘我一般,進入新的境界了。葉心梅也是讨論會中的一員,她默默的記住了林奕龍這個奇怪的呆子。
誰也想不到如此書呆子氣的林奕龍卻出生在一個商海世家,家裡世代經營着數家超五星酒店,每每重要的高規格國際會議,都由林氏集團負責接洽,相關中央領導人對其事無巨細、不失禮儀之邦的大氣、上檔次但不奢華的會晤往往大佳贊賞。林氏的五星廚師更會入鄉随俗的為各位外國嘉賓投其所好的提供地道的當地美食,讓這些外賓往往欣喜萬分,有些外賓中的領導人甚至會邀請林氏到本國去開展業務,其影響在本地商界、政界可見一斑。
林董事長膝下隻有這一個兒子,本來是希望這個寶貝兒子能繼承家裡的事業有一番好好的作為,但這個寶貝兒子卻對經營酒店的事情一點都不怎麼熱絡,反而癡迷于天體物理學,每每看見一篇國外科學家發現新的行星的相關報道,比他這個剛剛簽了某個重要會議的主辦權的老爹都要開心。林董事長看見兒子醉心于科學,沒辦法,隻得順着他的意,為某個重要的科研所注入了大量的資金,為國家的載人飛行器做出了堅實的經濟後盾之一。
葉心梅到研究所報道的時候,在走廊上一不小心撞到了抱着一大摞資料的林奕龍,由于很久沒有新同事來報道了,林奕龍理所當然的占據了對面的辦公桌,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所以正在慌裡慌張的收拾。兩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的道:“原來是你。”其實那天的學術讨論會上林奕龍也暗暗的記下了這個大方漂亮的女孩,隻是自己比較木讷,并未有過交流,最後看見了參與讨論名單裡面唯一的一個女孩兒---葉心梅---心似桃花葉似梅。
兩人很快熟絡起來,由于兩人興趣相投,葉心梅沒有小女人般的嬌美,更多的是睿智、有涵養,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種無形的貴族皿統氣息。而且為人聰明伶俐,做事情有條不紊,本身博學多才,再加上林奕龍這個股東的推薦,一年的時間後,葉心梅很快成為了相關技術攻關的帶頭人,為相關領域的技術突破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兩人的感情也是一日千裡,早已心手合一,成為了衆人口中的“金童玉女”。哪個多金的少爺不風流?但林奕龍卻是一個另類,對葉心梅卻是任憑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
林奕龍很喜歡下圍棋,葉心梅投其所好,往往會和他對弈幾局,由于林奕龍要高明太多,所以林奕龍會在最後的對弈中讓她三目。而且在對局中往往讓出大片的核心區域讓其提子,但他往往兵行險着,在十面埋伏中搏殺而出,當葉心梅捶兇頓足、铩羽而歸的時候,林奕龍總會溫柔的安慰:“可以哦,比上次高明多了,有進步哦,小妮子。”結果不言而喻,但葉心梅喜歡這種相愛相殺、被人呵護的感覺。和這個人在一起後,發現他并不是那種真正的迂腐之人,他懂浪漫,有冷幽默,對任何事情都要自己獨到的見解,往往語不驚人死不休。家裡的生意雖然他不會過問,但大緻的規則及運作方式他是懂的,隻是他的熱情全部傾注給了與自己都喜歡的物理學。
葉心梅更喜歡植物,研究所的宿舍樓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春天會放上劍指蒼穹的君子蘭,夏天裡桀骜不馴的夏荷,秋天裡的香氣襲人而且有驅蚊效果的茉莉花,冬天裡傲骨颔首的臘梅,還有四季如春般盎然生長的仙人球、綠蘿、蘆荟......推門進去的那一刻,你會覺得你進到了一個萬紫千紅、滿眼生機的大花園。對于各類植物她可以如數家珍,像什麼具有觀賞價值的植物還有巨大的藥用價值?什麼植物商業價值更大?什麼植物可以與其他植物進行雜交,創造出更有意義的物種?隻要談起這個話題,可以在林奕龍身邊小鳥依人的說上一整天,林奕龍喜歡她這種自信、富有朝氣的感覺,得女如此,夫複何求。
今天雖然不是他們第一次到空間站進行作業,雖然隻是簡單的對星體表面的岩石進行簡單的采樣,但心頭的緊張情緒還是揮之不去,指揮塔通知他們立刻整理下裝備返回安全倉,因為有一股很大的太陽風暴要來了。
正當他們準備沿着牽引繩返回太空艙的時候,裝滿岩石樣本箱子的卡扣松掉了,葉心梅忙抛下牽引繩試圖去抓住這辛苦的勞動成果,由于失重,他隻能慢慢調整身上攜帶的太空服推進器,慢慢的向岩石樣本箱靠近。但她與箱體成為一個整體後,身上的太空服推進器動力不夠,隻能滿眼委屈的看着飛船離自己越來越遠。
突然,一個同樣背着太空服的男子也離開了牽引繩,朝這邊緩緩而來,他抓住了她,兩人相視而笑,這是一種無言的信任,隻要有他,一切的問題将都不是問題。
當兩人、兩推進器、一箱子合為一體緩緩調整方位朝飛船靠近的時候,一股毀滅性的太陽風暴悄然而至。不同于陸地上的狂風暴雨,有一個實實在在可以依靠的參照物,看着那些樹搖雨落。這一切來的毫無征兆,他們隻是随着無聲無息的風暴不停的旋轉,直到他們受不了這一切暈厥過去,最後被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吸了進去。
林奕龍恢複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肉身已然不見,感覺好像一個靈魂一樣不停的漂流于各式各樣的空間,在裡面他看着了自己熟悉的父親、自己熟悉的研究院,但唯獨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她。他有種到地府的錯覺,但遲遲沒有露面的牛頭馬面打破了這一幻覺,以他對這方面的了解,猜想或許這是個高維度的多維空間,他的思維被保存到了其中的一個維度,如果葉心梅和自己綁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和自己也在同一個維度這樣遊離着,但卻無法交流?
林奕龍想想都非常激動,正在冥思苦想如何能與葉心梅進行神交。但當更大一次的太陽風暴來臨的時候,他的思維随着裡面的一個蟲洞讓兩個空間産生了折疊的瞬間,由一個維度傳到了另外一個維度。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躺在了一張床上,不再是遊離于高維度的靈魂,身上蓋着一身錦背,四肢無力,本來已經驚的一身冷汗,後來才發現此人荒淫無度,旁邊躺着一個隻着亵衣的女子,臀**白,數度春風後,早已沉沉睡去。
當林奕龍跌跌撞撞的走下床,走出那間“羞花樓”的時候,等候在外面的下人阿三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吳爺,隔壁的老鸨剛剛給我說她們那邊新來了個頭牌,請您改天過去品鑒品鑒。”
“你剛剛喊我什麼?”林奕龍奇道。
“吳爺,您剛剛是不是操勞過度?怎麼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
“那我叫......”
“吳永麟吳大老爺啊。”阿三頓覺直呼老爺的名諱大為不忌,連忙住了嘴。
“那我家裡還有些什麼親人?”
阿三心道:這位大老爺難道得了失魂症,怎麼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夫人、吳太老爺相繼駕鶴西去,現在隻剩下您一位了。由于您不想被家室所累,尚未成家立室。”明明是你留戀着風月場所,家裡的産業基本都快被這些人吸幹了。
林奕龍又相繼向阿三問及了所處的朝代、現在是何年月、所處的地方叫什麼等瑣碎問題,阿三都一一向他作了回答。
哎,吳永麟隻是一個名諱,總算還保留了後世的記憶,衛朝---曆史上好像沒有這個朝代啊,但這裡男人束發及腰、錦衣倫冠,一路上的那些文人滿口之乎者也,不是回到了古代又是什麼地方呢?自己這個大老爺至少還坐在這雙人轎中,總比轉世到一個每天流落街頭的乞丐要強多少倍了,心裡為這不幸中的萬幸暗自驚心。我那後世的爹得做多少好事才能有我今世的福緣,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了葉心梅,也不知道她能否轉世到本朝?是否如我這般安好?
那天以後,吳永麟變了性子,大門不出,小門不入,整日都留在房中,也與煙花之地斷了聯系,隻是讓阿三搬來相關的人物風俗錄、地理縣志等,挑燈夜讀,有些時候吃食都送到吳永麟房間去。阿三啧啧稱奇,難道老太爺顯靈了,這平時荒淫懈怠的小老爺居然有中舉的雄心大志了,果然是天不絕吳府啊。
七日之後,吳永麟出了趟門,他做了件奇怪的事:他去問了邊關的馬驿署,打聽到那邊最快需要多久,并定下了一輛三日後去邊關的車馬行?
第八日,他開始變賣家裡的田地,遣散家裡的男丁女仆,除了阿三幾個貼身伺候的家奴,那些家仆本來哭哭啼啼的,但看見吳永麟給每人豐厚的遣散費,個個明哭暗笑。
第十日,吳家大宅易主,吳永麟和阿三幾個機靈的下人一起踏上了北上的車馬行,悄悄的往邊關錫城而來,好像這個地方從來不曾有過吳家大院,從來都不曾有過吳永麟這個人。如果吳老太爺知道有這麼一個把祖宅都賣掉的“敗家子”,估計都會氣得從棺材闆裡跳出來。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望着剛剛跨過的錫城城門,一路奔波的吳永麟脫口而出一句豪邁的詩句,阿三不懂裡面的真意,但還是被眼前雄偉的城牆所感染。望着城樓上威風凜凜的旌旗,守關軍士軍容肅殺,銀槍利箭,從沒來過塞外的阿三幾個人早已經瞠目結舌、心中贊歎不已。
林奕龍和葉心梅的婚期在後世本來已經定在正月十六,在林氏集團靠長城邊的五星級酒店舉行,因為他們是在那裡的學術會上認識的,都有彼此最初美好的回憶。本來是計劃在此次太空勘探任務完成後如期舉行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在太空中發生了意外,而他又陰差陽錯的來到了衛朝,變成了吳永麟,但心裡對愛人的那份期許是執着的,根據相關縣志、州記推測出這裡便是後世他們行大禮的大概位置,便急急忙忙變賣家産,不攜辎重,匆匆趕來。
如果她真的轉世到了這個世上,我會為她一直等下去,此心不悔。如果她像我一樣擁有彼此的記憶,相信她總有一天會來的。
錫城第一天:以重金盤下了本已奄奄一息,門庭清冷的惜鳳樓,并保留了原來的廚子,跑堂的夥計,隻是換了個老闆。
第三--五天:歇業一天後,惜鳳樓重新開業,并對外一切免費,但必須記錄下相關消費記錄,若發現浪費過多,十倍賠償,但每天限量供應,先到先吃。
第六天:在前三日消費基礎上,滿一兩紋銀送半斤牛肉,滿二兩紋銀送一瓶窖藏鳳來春,滿五兩紋銀返一兩代金券,在酒樓内可以購買任何同等價值的美酒佳肴。
三個月後:惜鳳樓推出新的菜品,并打出滋陰補陽的旗号,古代的人羞于出口而又妻妾成群,往往是力不從心。但被自尊心作祟,幾乎每到飯點,飯館早已看不見一張空桌子,人人胡吃海吃,好不熱鬧。
半年後:惜鳳樓已改頭換面大升檔次,一樓還是供普通客人消遣飽腹,二樓卻推出供那些文人吟詩作賦的各種雅間,但價格偏貴,雅間裡面放着各色應景的花卉并裝裱各類的風流名句,并提供筆墨紙硯,可供客人随時揮毫潑墨。若有名言佳句問世,将裝裱在房内,供其他掮客名人觀賞品鑒。而且隔間之間彼此行酒令、高聲呼喝都不會受到影響,有些大商賈便喜歡在惜鳳樓談生意,既幽靜又不失風雅。
一年後:惜鳳樓承接各類官家豪紳的紅白喜宴,一律隻收取相關材料費用,但吳大掌櫃會送上一份禮錢,相當于這個買賣是白白給對方送禮。但規格并不低,往往别出心裁,按主家的要求提升了幾個檔次,那些一個個的老泰山、富甲豪紳為吳掌櫃的體貼入微樂的合不攏嘴;白事也辦的風風光光,讓這些個孝子賢孫在左鄰右舍、親朋好友中落下了一個好名聲。
從此,惜鳳樓的吳永麟在錫城既有一個好名聲,也是日進鬥金的大商賈,而且與錫城的各大名門望族、官府交往甚密,在錫城成為了吼一吼都要抖三抖的重要人物。
這三年的元宵節,葉心梅都沒有出現,但他知道還得繼續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