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麟幽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冰冷窄小的囚室,因為它太小,所以放不下一張床,但卻有一個半米高的窄窄的石台,吳永麟勉強可以收腿側卧睡上去。這間囚室的左上角還有一個小窗戶,估計吳永麟的頭都能從哪裡鑽出去,但想整個身體都從那裡出去,估計他的先學會那些所謂的縮骨功,上面沒有什麼體條作為遮擋物,看來這位看押犯人的獄卒很有自信。而屋子裡與窗口對立的一角一不知道放着一個什麼器皿,像一個大茶壺一樣的陶或者鐵器吧,吳永麟猜測那應該是用來解決噓噓問題的,但大解該怎麼辦呢?因為除了那個壺嘴,其他地方再也沒有了孔眼,或許是為了防止犯人對獄卒進行偷襲,所以直接将茶蓋與茶壺連接成了一個整體,吳永麟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菊部,在某些時候,真的是難為你了。
也許這裡面好久沒鎖過人了,大茶壺裡面一點尿騷味都沒有,當吳永麟試着想去把那個大茶壺提起來的時候,居然紋絲不動,看來這些人早就将它與整間囚室連接成了一個整體。
吳永麟的手上,腳上都鎖着冷冰冰的鐵鍊,他剛醒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到了陰曹地府,但試着氣沉丹田放了一個臭屁之後,知道自己還活着,因為他記得鬼是沒有肉身的,至于放臭屁這種高端的技能,一個鬼魂怎麼能擁有。
這一間囚室讓吳永麟感覺很享受,因為他已經不用再掉在懸崖上喝那冰冷冷的西北風了,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不會讓他再有眩暈的難受與苦悶。此時的他,一雙鞋子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腳上踩着冷冰冰的石闆,手上箍着冷冰冰的鐵鍊,渾身衣不遮體,肚子‘咕咕咕’叫了數遍,為了保存體力,他早了一處幹爽的角落坐了下去,居然開始打盹起來了,隔遠了都能聽見‘呼呼’的沉悶鼾聲,也隻有他這樣豁達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才睡得着。
囚室外面傳來一陣開鎖之聲,随着‘咯吱’一聲後,那扇厚重的牢門總算被打開了,吳永麟看了一下,估計有半尺之厚。這些人也太瞧得起我了,居然拿關怪物的牢籠來關自己。
當一個眼窩深陷,眼白與瞳孔幾乎都合為了一體,帶着與外面鉸鍊一樣黑顔色面具的家夥進來的時候,吳永麟一下就明白了,這個人和那兩條鉸鍊有莫大的聯系,因為他聞到了與鉸鍊上相同的氣味。如果不是從他偶然将鑰匙挂回腰間時露出了一截手臂,吳永麟甚至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個人,因為他實在太瘦了,這人除了一副骨架子,估計身上也剩不了幾兩肉了,如果不是那身寬大的袍子掩蓋了他的身形,乍一見,吳永麟估計還以為這就是一副詐屍了的骷髅架子。
吳永麟看着他手中端進來的一碗冒着清香的不知道是何物所煮成的帶有肉香的熱湯的時候,原本撘聳的身闆一下來了精神,也不知他是哪裡來的力氣,居然從地上瞬間挺了起來,把那人倒吓得倒退了幾步。當那人試探幾次,發現吳永麟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之後,才将手裡的那碗熱湯遞給了吳永麟。吳永麟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仰面朝天,一口氣灌下去,連最後的渣渣都沒放過,兀自還回那隻陶碗之後,眼神渴求的望着再來一碗的時候,那戴面具之人離開這間囚室之後,直到半夜時分才再次出現。
這一次,湯裡面居然有一塊塊白花花的可以入口的幹貨,吳永麟想都不想就放進了嘴巴裡面,他嚼了嚼,發現這東西除了香,還挺有嚼勁,估計這東西有些年頭了。當吳永麟吃完這碗不知道什麼東西煮成的肉湯之後,原本的饑餓感被撫摸肚皮的惬意所代替,如果有一根牙簽能剔剔塞在牙縫裡的肉絲,那就更好了。更讓吳永麟奇怪的是,這次這個‘竹竿’(這是吳永麟給他起的一個外号,并無貶義,這是那人最真實的寫照。)居然打開了鎖住他的所有鉸鍊,而後給了他一個信号,讓吳永麟跟在他後面。
‘竹竿’手上舉着一盞油燈,豆大點的火光并不能将冗長的通道完全照亮,這讓兩人的身影在昏黃的光芒中變的非常的詭異,他發現‘竹竿’走路居然不帶聲音的,後來才知道他腳下纏着兩塊布片,直到兩人到了一處寬廣的隔間之後,吳永麟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在進去之前,竹竿從懷中甩給了他兩塊布片,示意他把雙腳包起來。進去後隻見石台幾淨,一塵不染,一個個露出來的機括油光發亮,毫無疑問,這裡是一處防塵的機括房,至于這個機括房到底控制着什麼,吳永麟就不清楚了。
房間的靠左的平台上放着吳永麟的镔鐵刀和他從古墓裡帶出來的那串很普通的佛珠,承影劍被殷冷霜那個小妮子用過之後就沒還給他了,讓吳永麟懊悔不已,本來想出去後給月靈兒一個驚喜的,這下就完全成為了一個泡影。
當‘竹竿’手中拿着一塊破布在四處擦拭的時候,吳永麟挪了挪身軀,朝镔鐵刀所在的位置慢慢靠去,這一切吳永麟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離那把镔鐵刀還有幾公分距離的時候,‘竹竿’突然發現了吳永麟的小動作,但他并不為所動,反而帶着一種嘲笑的神色望了望他。
吳永麟有一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當他飛速的将那把镔鐵刀握在手中想取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在囚室想将大茶壺擡起來的同樣問題,镔鐵刀同樣紋絲不動,吳永麟尴尬的笑了笑,同時甩甩手臂,扭扭腰闆,旋一旋屁股,口中念念有詞:“剛剛吃多了,我消消食。”
‘竹竿’也不理他,直接将手中的破布扔給了他,示意餘下的活讓他接着幹完,就這樣,‘竹竿’就像一個監工一樣在旁邊默默的看着他将這一切做完,難道他就沒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吳永麟接下來才知道他真的是無事可做了,因為‘竹竿’每天的生活就是那麼的單調,吃飯--睡覺--擦拭機括房,而吳永麟來了,他有另外一件事情可以做了,便是站在一旁看吳永麟擦拭機括房。
這三個地方完全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除了幾個隐蔽的孔洞能透一些空氣和光線進來,這裡幾乎與外界隔絕封閉了一般。吳永麟試着透過縫隙往外面看了看,居然能看見一根根大樹與枯草,很顯然,他們這裡是建在一處隐蔽坡道上的地下堡壘。吳永麟更敢斷定,機括房裡面一定有可以打開這裡出去的機關,但為什麼‘竹竿’呆在這裡這麼多年都不曾出去,他就搞不懂了,難道他也不知道怎麼操縱那些機括?那他又是怎麼将我從峭壁上救下來的呢?難道他是一個會飛檐走壁的絕世高手?
當吳永麟試着與‘竹竿’交流的時候,想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的時候,‘竹竿’隻是幽幽的看了吳永麟一眼,并未與他搭話,也許‘竹竿’是個啞巴吧。
在兩人的廚房中,吳永麟總算知道了他前面所吃的東西是什麼了,就是那兩條在古墓中被他和‘斷劍’一人弄死一條的黑腹蛇,吳永麟數次想嘔吐,但就是吐不出來,‘竹竿’後來再次遞給他一碗這樣的肉湯的時候,他想拒絕,但看着‘竹竿’狼吞虎咽一般将一碗蛇肉一掃而空,吳永麟還是将屬于自己的這碗肉湯吞了下去,為了活着,為了見到關心自己的那幫人,他沒得選擇。
第二天,當吳永麟在機括房裡忙活的時候,‘竹竿’居然破天荒的開口對他說話了:“快......過......來......”
從他發音的情況來看,也許‘竹竿’這麼多年來不和外人交流,已經忘記怎麼說話了,也許他的舌頭都萎縮了吧。
吳永麟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此時的‘竹竿’正緊張的盯着外面的一舉一動,他随時準備應對即将針對這裡而來的突發行動。
“雷大哥,還好你在拓跋将軍幫我美言了幾句,我這才有機會再次立功,如果不是你,我估計又得被關進那冰冷的大牢裡去。那裡面整天對着一群臭烘烘的大男人,吃不飽穿不暖,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哪有現在這般快活似神仙,這次任務完了,我請雷大哥喝花酒去。”這人便是被張虎射的落荒而逃的石魂,想不到冤家路窄,居然碰到了躲在暗處的吳永麟。
“賢弟,我和你還不是一樣的處境,如果我們這次再辦不好這件差事,估計我和你的下場都差不多。”
“雷哥,你說我們這次有多大的把握能将這些人一網打盡?”
“放心,這次我們安排的密不透風,絕對能将這夥人一個都不留的都抓起來,至于裡面的那些女人,嘿嘿嘿。”
吳永麟在裡面聽的冷汗涔涔,不知道這夥人又用了什麼歹毒的計策,而應邀去比試的月靈兒,嶽飛,張虎等人,是不是已經平安回來了呢?吳永麟越想越着急,這些人一個個平時馬大哈的,如果沒有了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定即将接踵而至的又一波危機。
“好像我聽說胡軍師也比較重視這件事情,也帶來了秘密武器。”雷群又道。
“胡軍師他同意雷大哥你的計劃沒有?”
雷群怪異的笑了一下,吳永麟很不沖出去一把将他掐死,那種陰險毒辣的眼神居然和胡正彥一模一樣,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很湊巧,胡軍師居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懂我者胡軍師也。”
“哈哈哈”外面的兩人同時露出了欠揍的笑聲。
“雷哥,這次立下大功之後,别忘了提攜一下小弟,我石魂将以大哥馬首是瞻,上刀山下油鍋,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放心,你我同一個牢房裡出來的兄弟,我有口肉吃,一定給你口湯喝。”
“我先謝謝大哥了。”
“歇夠了沒有,都給我起來,我們一定要趕在那幫人到達谷口之前準備好這一切。”雷群一聲令下,原本在歇腳的衆多精壯的漢子紛紛提着家夥消失在吳永麟的視野中,但這其中卻夾雜着兩個清瘦的男人,這讓吳永麟更加不安起來,因為從兩人的氣度與從容來看,這兩人并不簡單。
吳永麟瞧見石魂那似乎能舉起千金之力的健壯身軀,他感覺自己猜中了這些西夷追兵的想法:這些人準備用落石擋住他們突圍的出路,将他們來一個甕中捉鼈。
“吳永麟,你死哪去了,你給我出來。”
過了一陣,當吳永麟還在那裡像火燒屁股一樣在密室中瞎轉悠的時候,山谷中傳來一陣由深厚的内力傳來的陣陣回音,仔細聽,還能聽到‘嗷嗚’的動物的低鳴。是的,‘斷劍’把月靈兒帶過來了。
“我在這裡。”吳永麟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在縫隙中大聲呼救,但并沒有起到多好的效果,因為那些縫隙或者是為了防水,就像一個外面開口小,朝下,裡面開口大,朝上,斜倒立的喇叭,等吳永麟的呼喊傳播出去的時候,已經被化去了數倍,他這細如蚊吟的呼喊,早已淹沒在了空谷之中。
月靈兒還在那裡不知疲倦的呼喊着,後來甚至都聽到了她嚎啕大哭的聲音,那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哭聲,早已把吳永麟的心都擊碎了,他努力的想将那隐蔽的通風口掏大一點,甚至連指甲都摳出皿出來了,但依然都沒能起到多好的效果。
“把我的刀還給我,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我...到...這...裡...都...幾...十...年...了,當你...習慣...這裡...的...一切...就...好了。”‘竹竿’就像一個打字機一樣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
“我和你不一樣,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去做,還有很多的人等着我去救,他們如果沒有了我,我估計他們會一個個死的很慘,你知道什麼叫死嗎?”
“我從...第一次...被...關進...這裡,就...已經...被...判...死刑...了。”‘竹竿’逐漸開始重新恢複了對話的技巧。
“你為什麼非得讓我在這裡陪着你等死?”吳永麟恨不得立馬上去給這個‘竹竿’一拳,但看着他那被一陣風都能被吹走的身軀,吳永麟将拳頭砸向了旁邊的石壁上。
“你是...被...這個...大墓...重新...選中...的...守墓人,你将...接替...我的...任務,為了...保守住...這個...秘密,在這裡...繼續...守下去,直到...這墓的...真相...可以...真正的...公布的...那一天,我們...的...任務...才算...真正的...完成了,在這...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竹竿’說完這句話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吳永麟搞不懂将自己這些年的青春耗到一個未知的答案裡有意義嗎?當‘竹竿’告訴他這個古墓真正的來曆之後,他當時驚的目瞪口呆,并不是不會哭的人就不懂得悲傷,當你被命運改變的時候,你必須學會隐藏自己的情感,為了這一份更偉大的願景,必須像苦行僧一樣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