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西元前七十七年樓蘭人遷至鄯善,到王莽作亂的西元八年,大約八十年之間,漢朝於西域的威勢經常大過匈奴。漢室於西域設置都護,複於各處安置屯田兵,大緻上得以将西域諸國置於統轄之下。漢匈兩國之間雖也有過大規模的烏孫、車師等地争奪戰,但逐漸的,漢朝算是成功地将匈奴摒拒於西域之外。
遷往鄯善的樓蘭人,在不同於羅布泊的那口全然不含鹽分的淡水湖畔,開拓新耕地,建起了他們所要居住的城邑。遷來鄯善以後,樓蘭人從未遭受匈奴的侵襲,在擺脫了匈奴的桎梏這一點而言,樓蘭遷都鄯善算是做對了。
樓蘭人舍棄故土十年後的宣帝地節三年(西元前六七年),由百多名壯男所組成的集團,帶着約莫與人數相等數目的駱駝,由鄯善朝着樓蘭進發。他們準備從樓蘭城邑以及附近取出他們的族人從前埋藏的那些财寶。
為數百馀名的一行,三分之二為二十歲以上的壯漢,遷往鄯善之後,可說一天也沒有忘過樓蘭城邑與羅布泊,其馀的,十年前舉國南遷之時,有的還隻是不解事的幼兒,有的是到鄯善之後才出生的。這班少年從他們出生到今天,在給河龍的禱告裡,沒有一天不提及樓蘭與羅布泊,但他們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地方,他們難以想像世界上真的有含帶鹽分的水與砂子;隻知道有朝一日他們必須回到那兒,在那座美麗的城邑裡生活;他們從小就被灌輸以這是他們的種族之神所定規於全體樓蘭人的命運。
不料這一隊人與駱駝的樓蘭之行以凄慘的結果告終。去時,他們於沙漠中央遭受匈奴軍襲擊,失去半數駱駝和十幾個人的生命。末了總算抵達了樓蘭,沒想到樓蘭已然成為一座不折不扣的要塞,到處充斥着漢兵,為要攻打占據了車師的匈奴,調自漢土的大軍,川流不息的在這湖畔城邑開進開出。劫後馀生的那一行樓蘭人,别想說進城一步,就連城門都無法挨近,更不用說奢望挖掘自己的财寶了。
他們從沙丘上遠望腳底下的樓蘭故都,比起所居住的那個時代,眼前的樓蘭城邑和附近一帶已然面目全非。再俯視腳邊,凄風貼着地面刮卷,因而靠近地面的地方老是漩渦起一小股一小股的風沙,他們覺得十年前從沒有見過這種砂塵。城邑四周那些起伏有緻的丘陵也變了樣子,顯得陌生而不再可親;至於原本澄澈如水晶的湖水,則一片污濁,蘆葦變少了,隻有靠近岸邊的地方,波浪碰撞着彼此的身體,徒然在那裡騷動個不停。河龍生氣啦如今已成為鄯善人的十年前那些樓蘭人心裡想着。他們不得不空手而回。
至此之後,鄯善人再也沒有回到曾經的故土,埋于樓蘭遺址下的寶藏消失在茫茫沙海中......
在古老的絲綢之路上,除了被黃沙掩埋的樓蘭,還有一個曾經輝煌、卻消失于鐵皿征戰中的王朝:大白高國,也叫大夏國,也就是後來的西夷,它是由一個崇尚白色、尚武善戰、極具神秘色彩的黨項羌族建立。
黨項羌是曆史上一個神秘而古老的民族,是一個飽受戰争磨難為了生存不斷遷徙的民族,從青藏高原到黃土高原,一路躲避一路奮進,經過皿與火的洗禮,最終在大西北落地生根,逐步建立了以夏州為中心的地方政權。
黨項羌按不同的姓氏組合成大小不同數目衆多的部落,各部無君長,無法令,不相統一,尚處于原始社會階段。著名的部落有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利氏(野利仁榮發明了後來被稱之為魔鬼文字的西夏文)、房當氏、米擒氏、拓跋氏等八大部落。其中拓跋氏勢力最為強大,在黨項諸部中起領導作用。
“甯射蒼鷹不射兔,甯捕猛虎不捕狐”
黨項族長期活動于青藏高原和我國西北地區,這裡地勢險峻,與外隔絕,生産落後,加之氣候多變,霜雪期長,屬于高寒地帶。極其惡劣的自然條件,把黨項人錘煉得吃苦耐勞、健壯勇敢。他們能耐寒暑饑渴,擅長騎射,而且一般都身軀高大。嚴酷的客觀環境培養了黨項民族剽悍好鬥、善于戰争的生活習俗。黨項婦女同樣勇悍好鬥,有記載這樣寫:“唐憲宗元和十五年七月,鹽州送到劫烏白池鹽賊拓跋三娘并婢二人”,說的就是黨項婦女帶奴婢劫鹽的事,可見它們就連女人也是十分強悍的。
《舊唐書?黨項羌傳》就記載說黨項人十分記仇,但是複仇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如果仇家有喪的話,則不能乘人之危。一些沒有能力複仇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找一些強悍的婦女,去仇家放火燒其廬舍。黨項人認為“敵女兵不祥”,所以就躲開,任其縱火。如果仇家和解後,則用雞、豬、犬皿和酒,用髑髅共飲起誓,這既說明了黨項人恩仇必報的性格特點,也表現了他們也重諾守信的一面。
黑水城,俗稱黑水城子,位于額濟納旗達來呼布鎮東南25千米處。過去,這裡水草豐美,林木蔽日,湖泊如珍珠,河流像玉帶,其自然環境之優越已非今人可想象。公元前102年,漢武帝于此處築城設縣,名為居延城,并置都尉駐守,此後,這裡便成為西漢抵禦匈奴南下和保衛河西四郡的戰略要地。由漢及魏晉南北朝至隋唐時期,居延地處河西一隅,曾經是漢、匈奴、鮮卑、柔然、突厥、回鹘、吐蕃、黨項等民族輪番演出的曆史舞台。
(黑水城黨項語稱“額濟納”。傳說西夏著名的黑将軍在此英勇守城,在蒙古軍隊破城前,将數十車金銀珠寶連同自己的家眷一同埋藏在城中的一座枯井裡,以免落入敵手。之後率衆破牆打洞突圍,在城外的樹林裡,與敵軍相遇,經過英勇搏殺,最終全軍覆沒。黑将軍的藏寶故事在民間流傳開來,神秘的傳說也吸引了大批西方探險者前來尋寶。
1908年,俄國探險家科茲洛夫受沙皇指派,率領全副武裝人員來到中國北部,以考察動植物為名,實為探尋黑水城。他們從甘肅張掖出發,到達了黑水城遺址。在城裡的街道、廟宇等地進行了挖掘,很輕松地就挖掘到了大量的文書、經卷、錢币、繪畫等文物。他們當時并沒有意識到發現的就是傳說中的藏寶之城黑水城,隻是把發掘的文物寄回了俄國,然後就離開了那裡。
1909年6月,科茲洛夫再次率領考察隊進入黑水城遺址,進行了時間更長、範圍更廣、更為細緻的挖掘。在對城内進行地毯式的挖掘後,他們把目光瞄向城外的古塔。令人震撼的奇迹出現了,他們意外地發現了古城外的一座佛塔,整個塔内堆滿了大量的文物、文獻,俨然一座古代的博物館或圖書館。科茲洛夫在日記中記錄他當時的激動心情:“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欣喜若狂的心情”,忍不住驚呼“偉大的塔”。發現這座“偉大的塔”之後,科茲洛夫在城外見塔就挖,進行了一陣野蠻性的挖掘後,圍繞黑水城近千年的佛塔80%被損毀。經過九天的瘋狂盜掘後,科茲洛夫将這些數不清的、無法估量其價值的珍貴文物,分批運到了俄國的聖彼得堡。這些珍寶數量巨大,俄國學者花了數十年的時間,将這些浩繁的文獻編了八千多個編号,數千卷冊。
1914年夏,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也率領探險隊到黑水城探索、發掘、測繪,将所獲一批漢文和西夏文文書、版畫、藝術品運回英國倫敦。
美國哈佛大學福格藝術博物館的蘭登・華爾納,從斯坦因的《中國沙漠中的廢墟》一書中了解了黑水城,也于1923年冬季趕赴黑水城探寶。但令他懊惱和沮喪的,他挖掘的每一處,幾乎都能看到曾經被人挖掘過的痕迹。凡是有價值的東西――不論是壁畫、木雕還是塑像、手稿等,都已不複存在,留下的隻是一些零星殘片和盜坑遺迹。即使這樣,華爾納還是挖到了幾件壁畫殘片和3隻陶罐,幾十枚錢币等小東西。
1926年9月中旬,由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和中國北京大學徐炳昶教授共同擔任團長的“西北科學考察團”也來到黑水城考察。他們在這裡進行測量、繪畫、拍照、制圖等工作。熱衷于追尋前人未發現的空白點的赫定博士,在黑水城僅停留兩個半小時,便繼續向西北前行。這次中外合作考察反映了中國學術界的覺醒。斯文・赫定本來打算由他單獨進行的西北考察,遭到了中國學術界的堅決抵制。合作是被迫的,協議規定考察團的一切發現不準帶出國門。外國人對中國文化珍寶的巧取豪奪被制止了……此後,中國再不允許外人單獨入内。
據說1935~1936年間,日本在額濟納旗設立特務機關,曾先後數次派汽車至黑水城發掘過。日人秘而不宣,詳情亦無人知曉。
在英國人彼得・霍普利所著的《絲綢路上的外國魔鬼》一書中,真實地記錄了這些文化強盜劫掠中國文化珍寶的曆史。他在書中寫道:“這些人對于自己所從事的盜竊行為,反感到心安理得,毫無愧色。這些帝國主義的文化侵略者盜走西夏文物壁畫、手稿、塑像、鑄像和其他珍寶,可以說總數是以噸計的。今天這些西夏珍貴文物至少分散在世界上13個國家的博物館和文化機構裡。”)
黨項族勃興,拓跋部确立了“西掠吐蕃健馬,北收回鹘銳兵”的戰略方針。後在居延置黑水鎮燕軍司,治所在黑水城(又稱黑城),這是西夷具有地方軍區性質的十二個監軍司之一。黑水城于是成為西夷防衛吐蕃和回鹘的北方軍事重鎮,又是從河西走廊通往漠北的交通樞紐。
西夷的主要兵種有:一、“鐵鹞子”,是西夏最精悍的騎兵。這種騎兵約有三千人,分為十隊,每隊三百人,隊有隊長。這支騎兵裝備精良,乘善馬、重甲、刺斫不入。是一支戰鬥力極強的軍隊。皇帝除了用它作為自己的貼身護衛外,還用它作為沖鋒陷陣的“前軍”。
二、“擒生軍”,計十萬人,裝備精良,是西夏軍隊的精銳。主要職責是在作戰中擄掠牲口和奴隸。擒生軍有三萬正軍,七萬“負擔”,每一正軍平均有“負擔”兩人以上。
三、“侍衛軍”。在黨項貴族子弟中挑選能騎善射者組成的輪番宿衛的軍隊,大約五千人,号“禦國内六班直”,分三番宿衛,每月給米二石,作為給養。這是一支侍衛軍,又是一支質子軍。它用來保衛夏國奴隸主的統治,又可用以控制各部落豪強。
四、炮兵部隊。隻有二百人,稱“潑喜疊”,立旋風炮于駱駝鞍上,發拳頭大的石彈攻擊敵人。
除了組織由黨項羌組成的“族内兵”之外,還增加了“族外兵”。所謂“族外兵”,指的是在被俘虜的漢人中挑選勇敢善戰者組成軍隊,取名為“撞令郎”,讓他們在前面沖鋒陷陣,這樣可以減少黨項軍隊的傷亡。
西夷實行征兵制,成年壯丁二丁抽一,并編入軍籍。全民皆兵,西夷軍隊除了“鐵鹞子”、“擒生軍”、“衛戍軍”、“侍衛軍”、“潑喜”等為常備軍隊之外,還有大量召之即來的軍隊。這種軍隊平時從事生産、訓練,戰時由部落首領點集出征。
西夷軍隊訓練有素,軍容整肅。史載:“西賊首領各将種落之兵,謂之‘一溜’,少長服習,蓋如臂之使指,既成行列,舉手掩口,然後敢食,慮酋長遙見,疑其語言,其整肅如此。”
西夷軍隊總數為五十餘萬人,在全國設十二個軍區(監軍司),分區防守,重點放在賀蘭山、靈州、興慶府三角地帶和四鄰邊界。既捍衛了首都,又加強了邊防,可謂内外并重,布防合理。在邊防部隊中,幾乎都配備了戰鬥力很強的橫山羌兵,被稱之為“山訛”,是邊防軍中的主力部隊。
除了以上的軍事政策之外,西夷後來還推行了一種新的軍事政策――“皿夫”政策。黨項人為了提高自身的軍事實力和彌補自身人員的短缺,經常會在和衛朝交界的邊境去搶一些八歲以下的男孩。把後腦勺較平的留下來集中在一起,然後進行殘酷的封閉式的軍事訓練。訓練十分嚴酷,讓孩子們從小搏鬥厮殺,稍大一點的話就仿照對敵作戰的陣勢,讓這些孩子對打,被打倒的一方隻要有一口氣就會站起來與對手繼續對抗。待他們長到十四歲至十五歲後,就被派出去與敵人作戰。這樣訓練出來的士兵,戰鬥力極強,作戰中不顧生死,勇往直前。後人對黨項人為什麼單選後腦勺較平的進行培訓的猜測是,可能這種人在戰鬥中躲避刀劍枭首相對要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