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候曹操的兒子曹植曾經有一首很著名的的《七步詩》,原為六句“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後來《漫叟詩話》和《三國演義》把它改為四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首詩裡面所包含的意思其實側面反映了,做豆腐的豆汁是要煮的,這個過程稱之為熬漿,豆汁煮沸之後,可以去掉豆子的青澀味道,這樣的豆漿更好喝,豆腐也吃起來更爽口。反複煮沸幾次之後,将用水調勻的石膏粉磨均勻的點到煮熟的豆汁裡面,看見一塊塊浮起來的形狀可人的嫩豆塊,吳永麟撈起一塊放入口中之後,嘴巴,胃裡,整個味覺都是如潮水般的滿足。
此時漂浮在豆汁水裡面的豆腐再用剛剛的濾布瀝去嫩豆腐裡面的水分,将豆腐用濾布牢牢包裹起來後,上面壓一塊木闆,再放上一塊青石闆,隻需要一到幾個晝夜的時間,整個制作豆腐的過程其實就算完成了。
人既是自然的,又是社會的。作為社會中的一份子,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免不了要和周圍的人發生各種各樣的交際關系。吳永麟現在很痛恨周圍的這一群人,幹活的時候一個個躲得遠遠的,一旦發現好東西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又像蒼蠅一樣‘嗡嗡嗡’的鬧個不停,吳永麟敢打賭,廚子那個家夥估計起床便站那裡了,等吳永麟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一個個七嘴八舌的上前打聽,這裡面到底包的是什麼好東西。
吳永麟既然不能脫離這種低級趣味,就必須得先惡心下自己,對于那些袖手旁觀的家夥,吳永麟并不打算拿這些好東西與這些人一起分享,所以他随口說了一句:“給馬準備的飼料。”
“師哥,你就别在這裡诓騙我們了,今天所有的人都搬開石闆嘗了嘗,都說那東西味道不錯。”
“滾蛋,所有的人都給我滾蛋。”
吳永麟近乎咆哮着趕跑了企圖想在旁邊分一杯羹的家夥,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一旦那些賊盯上了自己,最好的辦法便是将這些賊人殺個幹幹淨淨,以絕後患。如果賊人裡面有自己人,而且人數還不少的時候,最好的辦法還是将這些好東西分享出去,要不然自己最後那份到嘴的美味很可能都會從眼前消失,所以吳永麟最終選擇了妥協。
吳永麟将那些做好的美味的豆腐端上桌面的時候,他忍的很辛苦,他恨不得在食物裡面放砒霜毒死這些耗子,以解心頭的那股惡氣,他暗暗發誓,做豆腐這種精細活以後絕不親力親為了,誰要配方誰拿去,想讓大爺伺候,沒門。
風十娘吃的很開心,她鼓勵吳永麟再接再厲;廚子覺得自己可以暫時交出後廚,他對這個可能來搶他飯碗的和尚由衷的贊賞了一頓;羅平陽、阿常、趙懷恩狼吞虎咽的,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張虎是淡定的,師兄現在居然親自準備食材了,這是不是意味着好多人因此會吃不上飯?他把師兄這一行為帶來的影響,直接在心中上升到了社會高度;茅子興一如既往的那麼細嚼慢咽,明顯看得出來,他比昨天多吃了幾塊,看着被洗劫一空的碗碟,他似乎意猶未盡,他小聲給吳永麟提了個建議---能不能擇日多準備一些,對于幫忙的事情卻隻字未提。
人世間最痛苦是事情莫過于人家從你手中拿走你最心疼或者最在意的東西,你還得笑臉相迎,吳永麟覺得沒有這麼深的涵養,在那些貪吃的家夥将那些美味的豆腐風卷殘雲般塞進肚子之後,吳永麟總算爆發了,他把那些人吃飯的桌子翻了個,望着那些摔碎的碗碟,款款而來的風十娘蹲下來數了數,便任憑吳永麟将那些還沒完全碎掉的碗碟砸了個稀巴爛。
“五片金葉子,記得痛快了把欠我的錢拿給我。”
“拆掉你這間客棧需要多少錢?”
“拆了這裡我們睡哪裡去?我覺得你這股邪火不如到隔壁的妓寨去發洩,隻是你這個和尚去哪裡,看那些女人願不願意搭理你,她們都是信佛的,如果你裝出一副道貌岸然、自負清高的模樣,那些恬不知恥的女人一定順着杆子往上爬,她們會倒貼自己往你懷裡鑽,不讓你花一分錢,比和你一起來的每天把那裡當做銷金窟那些男子不知道要高雅多少倍。
憋得辛苦别拿我的家當撒氣,明明心裡放不下某個人就說出來,或者幹脆回去把她找回來,這個世道又沒規定和尚不能還俗。”
“誰說我是和尚了?”
“有些人說自己不是和尚,他其實是真和尚,有些人明明是個真和尚,做得事情永遠讓人覺得他不是一個和尚,你這樣的人不是真和尚,誰又敢是真和尚?
也隻有真和尚,才能視錢财如糞土,才能過妓寨的時候,絲毫不受那些女人的影響。”
“因為我愛幹淨。”
“那這麼說你嫌那些女子的身子腌臜不堪了?如果真的有其他謀生的門路,誰又願意在那種地方呆着?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從那個地方逃跑出來的,你是不是會離我遠遠的?”
“這句話你應該對張虎去說。”
“自從被你羞辱之後,他當夜就進了那間妓寨,所以現在你說那首《醉妝詞》是他寫的,我一點都不懷疑,至于他和我之間的那點關系,從他跨入那間妓寨的時候,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被斬斷了。”
“看來他也憋的很辛苦。”
“所以我決定重新追求他,以前是靠他的詩詞,這次是因為他有聖人一樣高尚的人品。”
“你剛剛不是說你和他之間的關系已經......”
“我說的是和他之間的誤解,一個入了妓寨,幫幾個哭哭啼啼的女子贖身,然後讓他們選擇自謀生路的英雄漢子,這樣的人打着燈籠都難找,如果我早一點認識他,就不至于在那裡呆了那麼多年。
我剛剛隻是對有偏見的自己說告别,張虎這樣的英雄,說什麼我也不會放過的。”
吳永麟苦笑一陣,以前憨厚老實的張虎也學會了聲東擊西的小伎倆,看來哪天離母豬上樹也不遠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