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政從沒有像今天這麼憋屈過,堂堂小王爺,誰敢這麼教訓他!
楊政本想指使兩個家奴,直接将李青雲和那個假冒的才子亂棍打死,可是李青雲的話,卻戳中了他的命門,讓他不得不暫時收斂。
在獨孤皇後的忌日裡公然嫖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國喪期間官員禁止狎妓,這是朝廷的規定。但規定雖然如此,很多官員還是忍不住,偷偷摸摸地去,大家彼此也都心知肚明,這麼多年下來,也漸漸成了潛規則。
但是對于有政治對手的官員來說,可就不一樣了,對方巴不得你會犯錯誤,一旦你有什麼把柄,落在對方手裡,對方絕對會抓住機會狠狠彈劾一番。
楊政的父親乃是漢王楊諒,他是當今皇帝楊廣的弟弟,手握天下兵權。漢王行事嚣張跋扈,朝中一些老臣早有異議,一直在不斷地彈劾他。
本來漢王楊諒也不怕那幫老東西的彈劾,但近些年來老皇帝漸漸年老,疑心越來越重,對于手握天下兵馬大權的漢王猜忌日盛,所以這個時候楊政也不敢給父親添麻煩。
更重要的是,楊政此次來到西北,是有正事要辦的,隻是因為他早到了幾天,為了等人,這才在百花樓逍遙快活了幾日,沒想到卻出了亂子。若是事情鬧大,耽誤了正事,“那人”可定然不會饒過自己!
楊政雖然蠻橫,但卻不傻,一番權衡利弊之後,他竟然忍了下來!他已經記住了李青雲的名字和面貌,待正事辦完,再回來收拾他也不晚。
楊政冷笑:“一幫賤民而已,也敢指責我?哼,不就是想要錢嗎?”說完他伸手從家奴手中接過錢袋,伸手抓出一把銅錢朝天空撒去,又抓出一把撒碎銀子散去。
周圍百姓頓時炸鍋,嗷嗷叫着在地上哄搶起來!有幾人為了争奪一文錢,還厮打了起來,場面迅速亂成了一鍋粥,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楊政看着混亂的局面,這些百姓剛才還萬衆一心地讨伐自己,瞬間就翻臉起了内讧,他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果然是一群賤民啊,賤民!”
“啪!”
一聲悶響,楊政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隻破鞋準确無誤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破鞋從楊政臉上滑落,露出他殺人般的目光,鼻皿從他兩個鼻孔中嘩嘩流了出來……
“打死這個惡少!”
“為民除害!”
“搶光他的錢!”
李青雲弓着腰藏在混亂的人群中大喊,他的腳上少了一隻鞋,一隻腳踩在另一隻腳的腳背上,站得好不辛苦。
混亂的人群,厮打成一片,并沒有人理會他喊的“為民除害、打惡少”,但當他喊出“搶光他的錢”的時候,很多人停了下來,目光灼熱地盯着楊政。
楊政臉色一變,不由後退一步,朝兩名家奴低喝道:“快走!”
人群一擁而上,兩名家奴想要拼命護住主子,但兩人畢竟勢單力薄,很快就被沖撞到了一旁。
混亂中依稀能聽到楊政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們敢動我……哎呦,誰踢我!啊……誰他媽掏我褲裆,那裡沒錢!”
李青雲看得大為解氣,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趁機去一旁查看了老婦和魚小寶,老婦早已氣絕身亡,魚小寶守在老婦身旁,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奶奶死了,以後他就是孤兒了。
長街盡頭有馬蹄聲響起,李青雲一望,隐約看到好像是有衙役聞訊過來了。
此時那位王才子,正捂着腳破口大罵:“誰他媽不長眼,踩到了我的腳,哎哎,我的鞋子呢?”混亂中他被踩掉了一隻鞋子。
李青雲急忙上前,大聲道:“這位兄台,請受小弟一拜!”說完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拜。
王才子一呆,也拱了拱手道:“兄台,你我認識?”
李青雲道:“小弟仰慕王兄威名已久,剛才你路見不平,飛鞋相助!那一隻破鞋扔的堪比飛将軍李廣的神箭,可謂是又狠又準!實在是令人佩服!”
王才子這才明白,原來他以為打中楊政的那隻破鞋是他扔的,他支支吾吾道:“兄台誤會了……那鞋不是我扔的。”
李青雲大聲道:“錯不了,我都看見了,就是你扔的。你看,你的鞋不是少了一隻嗎?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大丈夫當如是!”
王才子被他誇得暈頭轉向,飛将軍李廣、大英雄,想想就讓人熱皿激昂!
一旁的同伴聽到二人的談話,也紛紛看了過來,王才子見同伴過來了,一挺兇膛道:“這位兄台說得對,拔劍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之本分,我也是做了我應該做的而已。”
李青雲瞧這貨義憤填膺煞有其事的模樣,忍不住心中暗罵:我日,你這臉皮可真夠厚的!
此時衙役正好趕來,為首的衙役,一聲大吼:“都給我住手!”
混亂的人群看到衙役趕來,這才慌忙住手。
人群散開,中間露出一人斜躺在地上,他鼻青臉腫,披頭散發,衣衫破爛,兩眼無神,正是遭到百般蹂躏的楊政。他渾身上下的衣服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而且褲裆處也被撕爛了,裡面白色的裹褲上盡是黑手印。
李青雲心中一陣膽寒:我勒個去,難倒有人趁機揩油?這幫人裡面還有人好這口?也不知道會不會給楊政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領班衙役姓汪,汪捕頭皺着眉頭上前看了一眼“受害者”,楊政滿臉的污皿,本來就被打破了鼻子,這下更是弄的滿臉都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楊政看到衙役到來,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他一下子蹦起來,戳指大罵道:“把他們全部抓起來!還有,哪個混蛋扔的鞋?”
王才子昂首挺兇,上前一步,大聲道:“我!我扔的!”
李青雲深深地看了王才子一眼,心道:兄弟,保重!
李青雲悄悄閃到了一邊,背起老婦,拉着魚小寶快速朝妙手堂走去。
走了一段距離後,李青雲忍不住回頭望了望,隐約中好像依稀能聽到王大才子的哀嚎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