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桐隔着栅欄看了一眼張寶兒,卻并沒有打招呼,而是先向古雲天施了一禮:“小桐見過古大哥,辛苦古大哥了!”
古雲天欠身還禮道:“弟妹客氣了!”
“這位是……”江小桐看了一眼武延秀,又向張寶兒問道。
“小桐,這位是武大哥!”張寶兒介紹道。
“武大哥?”江小桐似乎想起了什麼,面色突然一變。
張寶兒當然知道江小桐心中所想,他笑着解釋道:“小桐,你可别想多了,安樂公主是安樂公主,武大哥是武大哥,他們不一樣,武大哥是我的好朋友!”
聽張寶兒這麼一說,江小桐這才向武延秀見禮道:“見過武大哥!”
武延秀朝江小桐點點頭,又對張寶兒道:“你很有福氣!”
“那當然了!”張寶兒一本正經道。
古雲天歎了口氣,對江小桐道:“弟妹,這事鬧的,你可千萬别急呀!”
古雲天本以為江小桐會一臉悲戚,惶恐無助,亂了分寸,誰知她卻鎮靜如初,不慌不躁,不禁暗自點頭。
江小桐這才看向了張寶兒:“寶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中計了!”張寶兒苦笑道:“安樂公主逼盧雨在我面前自盡,目的是嫁禍于我,讓我為盧雨償命,用盧雨的一命換我一命!”
“既然是嫁禍,自然會有破綻,難道就不能找到證據,揭穿她的陰謀?”江小桐思慮道。
“弟妹,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古雲天在一旁解釋道:“想要找到破綻其實很簡單,隻需仵作驗驗屍體,一切就都清楚了。問題是安樂公主鐵了心想要寶兒的命,京兆府沒有人敢得罪她,肯定也就沒有人為寶兒出頭了!”
“那怎麼辦?難道隻有等死嗎?”江小桐一聽便急了。
“現在沒有别的辦法了,隻有等,但卻不是等死!”張寶兒不似江小桐那般着急,他緩緩道:“隻要最後的判決沒有下來,就還有機會!”
江小桐試探着問道:“寶兒,要不我們劫獄,将你救出來,如何?”
“萬萬不可!”張寶兒趕忙擺手道:“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還有義父、義母,還有岑大哥他們,若我跑了,肯定會連累他們。再說了,要是我跑了,就等于是認了這殺人之罪,今後隻能亡命天涯,我可不想背這個黑鍋!”
“難道我們隻能這麼幹等着,什麼也做不了?”江小桐一臉沮喪道。
“那倒不是,你可以讓猴子去找找昭容娘娘!”張寶兒輕聲道:“我想她會想辦法救我的,現在這個局面,隻有她才能救得了我!”
“我知道了!”江小桐看了一眼武延秀,咬咬牙又道:“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面,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呢,真要到了事不可為的地步,不管是劫獄還是劫法場,我都一定要把你救出來!”
古雲天朝江小桐豎起了大拇指,豪氣沖天道:“弟妹真是巾帼不讓須眉,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古雲天就是舍了一身剮,也會和弟妹一起将寶兒救下的!”
武延秀淡淡道:“也算我一個!”
聽武延秀如此一說,江小桐不由一愣。
好半晌,江小桐才向古雲天與武延秀鄭重施了一禮道:“小桐謝過兩位大哥!在大牢的這些日子,寶兒的安危就拜托兩位大哥了!”
古雲天拍着兇脯道:“弟妹,你放心,誰要想在這獄中暗算寶兒,必須先從我古雲天的屍體上踏過去!”
“還有我的!”武延秀接口道。
……
臘月二十五日,崔湜第二次向中宗李顯上奏,要求朝廷盡快過問張寶兒一事,因為長安的大街小巷已經傳遍了關于張寶兒入獄的閑言碎語,酒肆茶館内議論的都是此事,各種猜測都有,長安百姓關注此事的程度,已經超過了上次燕欽融之死。
向來很少上奏本的崔湜,盡然連上兩本奏折,這讓許多朝臣覺得頗為側目。
不過,這一次崔湜不再是一個人上奏了,而是與七八名其他官員聯名上奏,這引起了李顯的重視。
李顯看完崔湜的奏折沒多久,向來不問政事的相王李旦,竟然也破天荒地進宮晉見李顯,要求李顯赦免張寶兒。
緊接着,一向乖巧的金城郡主也來求見李顯,同樣是為張寶兒求情。
李顯實在想不明白,一個镖局的趟子手,竟然将長安城攪得亂作一團,這讓李顯什麼事也做不成,滿腦子都在想着這件事情。
……
京兆府大牢内,古雲天與武延秀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但他們卻依然精神抖擻,與張寶兒談笑風生,看不出半絲倦意。
“總捕頭,太平公主府魏先生求見!”獄卒又前來通報。
“魏閑雲?他來做什麼?”古雲天皺起了眉頭。
張寶兒卻道:“古大哥,且讓他進來吧,聽聽他如何說?”
古雲天點點頭,對獄卒吩咐道:“有請魏先生!”
魏閑雲進了牢獄,先是與牢房門外的古雲天與武延秀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他向栅欄中看去,發現牢房内的張寶兒早已起身,正笑意吟吟地恭候着自己,魏閑雲不由露出了一抺驚訝的目光,又倏地消失不見。
魏閑雲的驚訝神色隻停留了瞬間,但還是被張寶兒敏銳地捕捉到了。
張寶兒臉上依然挂着笑,主動向魏閑雲打招呼道:“魏先生,您肯定會覺得奇怪,一個坐牢等死之人,竟然會将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來迎客。我也不瞞您,剛才聽說先生要來看我,我趕緊抽空拾掇了一番,隻是這裡面條件有限,讓先生見笑了!”
魏閑雲感慨道:“說起來我們也算有緣之人,每見你一次,總有讓我驚喜的地方,今天也不例外!”
說到這裡,魏閑雲瞥了一眼身旁警惕的古雲天,又轉頭對張寶兒道:“我來本想着要給你講講韓信胯下受辱與楚霸王烏江自刎的故事,現在看來,我有些多餘了!身處絕境,還能如此在意儀表,還能保持發自内心的微笑,這樣的人,怎麼會放棄活下去的希望呢?”
“多謝先生一片好意,張寶兒心領了!”張寶兒恭恭敬敬朝着魏閑雲施了一禮。
若說以前張寶兒對魏閑雲有的是尊敬與畏懼,那麼現在,張寶兒對魏閑雲又多了份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