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心中一懔,聯想到之前許佐所說的那一席話,不禁有些犯嘀咕,他問道:“草川鎮周邊是不是經常有青年男子失蹤!”
“是的!”張堂點點道:“不僅是草川鎮附近,就連外鄉人到了此地,也有不少人憑空便沒有蹤影的!”
“你猜的沒錯,這個赤龍幫絕對沒有這麼簡單!”張寶兒似想起了什麼,接着問道:“這疾風嶺的人,又是什麼來頭?”
“疾風嶺的人是一夥占山為王的草寇,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赤龍幫到草川鎮沒多久,他們便出現了。他們雖然是強盜,但卻從不打家劫舍,隻與赤龍幫過不去。兩夥人打打殺殺,這麼多年來,就從沒有消停過。”
死裡逃生的少年許佐所說的驚天秘密是真是假?
無法無天的赤龍幫為何會出現在草川鎮?
還有神秘的疾風嶺強人為何專門與赤龍幫過不去?
這一個個難解的謎團,讓張寶兒意識到:這草川鎮,遠不止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就在此時,許佐醒了過來,他嘶啞着聲音傳了過來:“水,水……”
……
靜甯縣縣衙後院,縣令馮貴正在會見一名神秘的來客。
馮貴瞪着眼問道:“你不是說野狼谷裡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嗎?怎麼生生讓一個大活人給跑了?”
“唉!谷裡防備森嚴,我也很想知道這家夥究竟是怎麼跑出去的,正在查呢!”唉聲歎氣的正是赤龍幫幫主由濤。
馮貴不耐煩道:“還查什麼查,當務之急是趕緊找人,要被洩了底我們隻死路一條了!”
“若不是疾風嶺那幫人橫插一杠子,我早就将那小子剁成肉醬了。”由濤恨恨道。
馮貴叮咛道:“好了,不說這個了!這事我還沒給上面報呢,但也隐瞞不了多久,你趕緊想辦法将人找到,活的死的都行,總而言之一句話,若他還活着,那隻有我們死了!”
“知道了!”由濤點點頭:“我回去馬上調集全部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刨出來!”
此時,馮貴屋外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瞬間便消失在了後院當中。
……
草川鎮東首五裡是一個名叫五裡坡的破落村莊,許佐的家就在這裡。
五裡坡村不算小,可人口卻不多,僅有十來戶還住着人家,村裡的空房子倒是不少,住着的十來戶人家都很窮,而且這些人家無一例外養的都是女孩兒。
五裡坡的祠堂就建在村正空房背後不遠,小小的祠堂裡站滿了人,十來戶人家差不多都來齊了。
張寶兒與張堂,還有侯傑背着的許佐,此時就立在祠堂當中。
許佐的阿娘年紀也不小了,她嘴唇顫抖着,眼淚止不住往下掉,顫巍巍地哭道:“我可憐的兒呀……”
村裡其他年長的婦人也紛紛抹起了眼淚。
一個白胡子老者這時候忽然開口道:“佐兒他娘,你不能留他!”
說話的人是村裡的族長,也是村正,他的聲音不高,但斬釘截鐵。
許佐的阿娘錯愕地回過頭,族長面無表情,重複道:“不能留他!留下他,會給咱們村帶來災禍!”
村裡的人一陣沉默。
張寶兒沖口道:“為什麼不能留他,你沒看到他被打得隻剩下一口氣了嗎?你若再趕他走,跟一刀殺了他有什麼分别?”
族長悶聲道:“你是外鄉人,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他現在是逃奴,我們如果收留他,他的主子遲早會找到村裡,村子會遭殃!”
張寶兒冷冷地凝望着他,半晌啐道:“膽小鬼,孬種!”
張寶兒見村裡的鄉親似乎都被老人的話震懾住了,便對侯傑與張堂道:“咱們走!”
許佐的阿娘臉上露出了悲傷,眼睜睜看着張寶兒等人遠去了。
張寶兒臨出門“嗤”的一聲蔑笑仿佛留在祠堂裡徘徊不去,久久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張寶兒他們走了沒多久,五裡坡的數十戶百姓,再次被集中到了祠堂前面。
幾騎赤龍幫手下,控住缰繩,放慢步子,圍着人群緩緩兜圈。十幾個幫衆刀出鞘、箭上弦,擁着一員頭目立在祠堂前的台階上,冷冷瞧着階下的衆人。
“剛才那個逃奴在哪裡?”那頭目冷笑着問道。
族長壯起膽子,前出幾步,對頭目道:“各位好漢,他是來了村子,但很快便離開了,我們真的不知道……”
那頭目硬硬截斷話頭,眼放狠光道:“我再問一遍,他在哪裡?”
族長避開頭目眼中狠光,苦笑道:“我們委實不知道……”
話音未落,頭目自階上躍下,拔刀将族長砍翻在地,又上前一腳踏住族長的頭。手起刀落,一隻皿淋淋的耳朵,帶着一層牽連的頰肉,顫生生給他捧在手裡。頭目揚起手中耳朵,左右赤龍幫衆一片喝彩。
頭目又狠狠逼視人群一眼,人群擠得更緊。
刀口之下,驚懼,怨怒,卻是決不敢言。
卻在此時,村頭出現一條人影。純鋼刀柄反纏褐色牛皮韌條,握在隻粗糙又粗豪的大手裡。這人影穩穩當當,步履堅定,一步步向關帝廟走來。
村裡的人認得來人,正是剛才背着許佐的那個少年。
候傑開口,并不高聲,那些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留在世上,簡直就是糟蹋糧食!”
祠堂前所有人俱是一驚,繞人群兜圈的幾騎幫衆不待頭目發令,撥轉馬頭便上。
三騎怒馬自成“品”字,蹄下卷起塵土,圓掄戰刀,照侯傑沖将過去。侯傑挺起長刀,緊走幾步,正面迎上。
第一騎迎面沖到,戰刀兜頭斬下。
侯傑看準方位,避過刀鋒,輕輕一跨,一足踏上對方踩進馬镫裡的腳面,橫借力高高躍起,刀彈刃閃,斬在頸子上。侯傑乘勢踏人再借力,長刀帶起冷芒,暴斬向第二騎,頭顱飛出丈餘,滴溜溜滾出好遠去。僅剩一騎撥馬轉身要跑,侯傑手中的刀已經抛出,馬上之人悶哼半聲,直接被搠下馬來。
轉瞬工夫,三個人橫屍當場。侯傑随意撿起地下的鋼刀,将刀一垂,倒拖刀刃,一步一步逼向祠堂。
十幾個赤龍幫幫衆一擁而上,刀矛齊出,照侯傑便搗。
侯傑兜卷長刀。刀鋒割開空氣,響聲刺耳。
刀光消散時,人們還未回過神。祠堂階上躺倒一片,呻吟聲不絕于耳。那頭目雙耳齊失,皿流了滿身滿臉,一腿已斷,隻能跪在地上,徑自慘聲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