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五王宅”,是相王五個兒子的住宅,這是大足元年武則天賜給在興慶坊的宅第。老大李成器在勝業東南角賜宅,老二李成義、老四李隆範在安興坊東南賜宅,老三李隆基在興慶坊的西南賜宅,老五李隆業在勝業的西北角賜宅,府邸相望,環繞于四周。
五王被貶出長安後,五王宅一直空着。如今,五王回來了,五王宅自然也就熱鬧起來了。
相王的五個兒子中除了老五李隆業與張寶兒年紀相仿,其餘的均比張寶兒年長,特别是巴陵郡王李成器都已年近四十,可張寶兒卻能與他們每個人相談甚歡。
五王當然也知道,他們是因為張寶兒的緣故才回到了長安,對張寶兒心中本就感激,張寶兒的來訪,又讓他們多了一份好感。
連續五日的胡吃海喝,也不知是樂極生悲還是體力不支,拜訪完五王之後,張寶兒竟然一病不起了。
得知張寶兒生病的消息,李顯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張寶兒現在俨然已成了李顯的主心骨和精神支柱,若張寶兒有個三長兩短,李顯豈能不心疼?
張寶兒當然不是樂極生悲,更不是體力不支,而是在裝病。
這是魏閑雲出的主意,魏閑雲告訴張寶兒,他近來的風頭太健,應該有所收斂,畢竟在長安的根基還淺,隻有一張一馳才能長久。
張寶兒采納了魏閑雲的建議,可他沒想到,李顯竟然與韋皇後專程移駕到府上探病,同來的還有三名宮中太醫。
皇帝陛下與皇後娘娘共同探望生病的臣子,這在本朝還是頭一回,恐怕隻有張寶兒才能享此殊榮。
太醫為張寶兒号脈自然找不出什麼毛病來,可又不知怎麼向陛下回複,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李顯見太醫眉頭緊皺,心中一緊,急切地問道:“怎麼樣?張愛卿的病不打緊吧?”
太醫忐忑不安道:“啟禀陛下,張大人脈象散亂,微臣行醫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脈象。”
李顯聽罷更加慌亂,指着另外兩名太醫道:“你們去号脈!”
那兩名太醫的診斷結果與之前一般無二。
“你們這些庸醫,若張愛卿有個三長兩短,必将你等逐出宮去!”向來以老好人著稱的李顯難得地發怒了。
張寶兒心中暗樂,自己是裝病,太醫如何能診出自己的病因。
見李顯如此關切自己,張寶兒不忍做的過火,睜開眼睛裝作虛弱的模樣道:“陛下不用責怪他們了,微臣隻是稍有不适,歇息數日便無大礙了!”
“你們滾下去吧!”李顯恨恨地對太醫道。
……
皇帝陛下與皇後娘娘探望張寶兒的消息不胫而走,這讓朝中各位大臣不得不對張寶兒更加高看一眼,前來探病的人絡繹不絕。
張寶兒沒想到,來探病的人中竟然還有上官婉兒。
“上官昭容有心了,下官感激不盡!”既然是生病了那就得有個生病的樣子,張寶兒躺在床上虛弱地說道。
“張大人,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在我面前裝就沒什麼意思了!”上官婉兒微笑道。
“上官昭容此話何意?”張寶兒故作不解道。
“這天下若還有一人能看得出張大人此時是在裝病,除了我上官婉兒,不會再有别人了。”上官婉兒自信道。
張寶兒眨巴着眼睛不說話。
上官婉兒歎了口氣道:“皇後娘娘若是有張大人的一半心計,就斷然不會接受這亞獻,可她偏偏卻接了,還順帶着欠了張大人一份人情。殊不知,她在祭台上風光無限之時,已經讓多少人已經生出了警醒之心,張大人這捧殺之計,讓皇後娘娘脖上的繩索已經打上了死結。”
張寶兒依然不語。
“想不到,幾年沒見,你已經讓我有些看不透了!”上官婉兒神色有些迷離道:“若是早兩年你能有今日的城府和謀算,或許我就會與你合作了,而沒有必要上太平公主這條船了!”
“你現在從她那條船上下來也來得及!”張寶兒不動聲色道。
上官婉兒慘然道:“晚了,我下不來了!”
張寶兒覺得奇怪,正要開口相詢,卻見上官婉兒又換上了笑臉:“不說這些沒用的了,我今日來是有幾件事要說與張大人的!”
“哦?上官昭容,請直言,下官洗耳恭聽!”
“你要小心太平公主!”
“小心太平公主?”張寶兒沒由來的心中一驚。
張寶兒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話了,魏閑雲就給他提醒過,如今上官婉兒又再次提及了此事。魏閑雲與上官婉兒哪個不是聰明之極的人物,卻都對太平公主異常忌憚,不能不讓張寶兒心中生出一絲警惕來。
“你可莫要小瞧她,雖然看起來她與韋皇後相争并不占上風,實際上她在暗中的實力大的驚人,我與她結盟也有兩年了,直到今日我還沒有完全探出她的底來。”
“上官昭容,你的意思是……”
“其實,自始至終太平公主就沒有把韋皇後放在眼中,也就是說在她眼裡,韋皇後不配做她的敵人。但是,如今你出現了,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你的意思是說太平公主會将下官作為她的敵人?”張寶兒反問道。
“至少她會把你當作她潛在的敵人,依她的性格,是不會允許比她更強大的敵人存在的。”
張寶兒默默思索:自己似乎還沒考慮到那麼遠,若不上官婉兒提醒,将來一不小心着了太平公主的道也未可知,看來今後對這個女人得提防着些。長安城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大旋渦,若不小心被卷入旋渦中,随時都可能屍骨無存。
“除了韋皇後與太平公主之外,長安城内還有一股看不見的勢力存在……”
“哦?還有一股勢力?”張寶兒故意裝作不知。
“是的,這股勢力并不亞于韋皇後與太平公主,最可怕的是誰也不知這股勢力的幕後黑手是誰!”
張寶兒問道:“既然有這麼大一股勢力存在,就不可能沒有一點蛛絲馬迹,上官昭容難道沒有暗中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