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道士、王二牛,還有幾個百姓蹲了個圈兒,把一條龍圍在中心。
“後來呢?後來呢?”,賈道士催促道。
一條龍左手端了一隻口徑足有十寸的大黑碗,得意地吸溜了一口粥,舉着右手的鍋盔,
“後來,爺潛在水裡,手裡牽了一長串蘆葦草疙瘩,綁了手電,專門在河溝裡遊地東倒西歪。那家夥,我從河面上看過去,活脫脫水下一團鬼火引了一隊陰兵。島上的賊人吓得屁都不敢放!”
“後來呢?”賈道士又催。
一條龍亮了亮空碗底。
賈道士連忙接過碗,一路小跑着給一條龍盛粥。
一條龍對王二牛贊道:“這老碗真不錯,你哪搞來的?”
二牛很不滿意,“這是咱樹林子老營自己燒的陶,剛送來的。你不要打岔!後來呢?”
一條龍剛要開口,傳來賈道士的嚎叫,“不準講!等我回來!”
一條龍攤攤手。
一個百姓忍不住,問:“爺能在水裡憋氣憋多大時間?”
一條龍咬了一口鍋盔,“想多長時間多長時間。”
百姓試探着問,“是不是龍王爺跟咱講和了,把分水咒傳給咱了?”
潛水裝備現在還是機密,一條龍神秘地一笑,“随你咋想,反正我不能說。”
百姓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就說呢!霸下這兩天賴着咱這兒不走。”
另一個百姓往前挪了挪,“龍爺,你說爺使了一招狗鑽洞,空手就擒住一個賊人?”
一條龍:“那當然!等我過去,賊人翻着白眼一頭汗水,實實在在死了過去!”
“你看清了沒有爺那一招咋使的?”
一條龍點點頭,“我當時顧着爺的安危,一料理完我這邊就趕緊扭頭看爺那邊,剛好看了個正着!說起來簡單得很,來來來,我給你比劃比劃。”
百姓一扭身子,“我才不跟你比劃!你說賊人的蛋都碎了,你當我傻?”
這百姓伸了伸脖子,對匆匆走過的一個人喊道:“狗蛋兄弟,來來來,龍爺傳授你一招狗鑽洞!”
狗蛋懷裡抱了幾隻鐵罐電池,不耐煩地邊走邊說,“去去去,沒見我忙着呢。受傷的人太多,我得去幫忙!”
一條龍騰地站了起來。
要說縫合外傷,營裡就那麼一兩個人弄過。一條龍自信下刀穩準狠,自己不上誰上。光顧吹牛了,把正經事都忘了。
一條龍忙道:“狗蛋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臨走不忘扭頭留下一句,“悶蛋,等爺睡醒了給爺說一聲,我等着他畫的軟帆筏子呢!”
王悶蛋正沖盹兒打瞌睡,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一條龍快步追上狗蛋,問道:“你啥時侯會給人治傷了?”
狗蛋回了一句,“六哥讓我給他幫忙。”
一條龍不問了。
狼山堂的一名六哥被安排研究用電給人針灸,具體内容列成了機密。
二人來到長勝村一間院子,這裡臨時被改成了醫院。
院子外頭三名胳膊上纏着繃帶的戰兵蹲在地上,旁邊姜老軍正搗爛一罐子柳樹皮。
一條龍老遠就打招呼,“老姜,吃了嗎?你不是在老營嗎,啥時侯來的?”
姜老軍頭也沒擡,“今兒早起剛到。聽說你們要開仗,特地來給你撐腰的。”
院子裡傳出鬼哭狼嚎。
一條龍問:“還有多少受傷的弟兄?”
姜老軍停了手,把柳樹皮汁滗出來,一努嘴,“都在這兒曬太陽呢!”
一條龍:“那院子裡這聲音是咋回事?”
姜老軍把柳樹皮汁分成三份,遞給三名受傷的戰兵,“趁着新鮮趕緊喝,明兒這個時候再來,再喝一碗。”
姜老軍這才直起腰,對一條龍說:“裡頭都是受傷的賊人,力德爾爺吩咐了,也給治,楊總兵吩咐讓娃娃們練手!”
一條龍一下子來了興趣。
自從力德爾爺傳授了神經和皿脈,一條龍一直想親眼看看。
院子裡一張木闆上,幾個人合夥按住了一人的手腳,一個滿臉大汗的小夥子正給木闆上的人縫合胳膊上的傷口。
狼山堂的六哥,手持兩根連在電池上的銅電極,惡狠狠地發問:“老實說,啥感覺?!”
銅電極正插在土匪傷員的傷口裡。
土匪大罵:“有種給爺個痛快的!”
狗蛋放下電池,擡手就給土匪一個嘴巴子,“包叫喚,給你正治傷呢!”
一條龍湊過頭去,隻見傷口縫合的歪歪扭扭。
一條龍撇撇嘴,“你這是啥手藝嘛!不夠丢人的。”
小夥子愣了愣,麻利地把剛逢好的傷口又拆了,“我再縫一遍!”
一條龍連忙打斷,“不急不急,先讓我看看傷口。”
一條龍拿了根煮過的蘆葦棍,在傷口裡翻看。
“這大概就是皿脈,這個白的,說不好就是神經,這東西又是啥?”一條龍嘟囔着。
狼山堂六哥擠了過來,“先讓我電一下子!”
說着兩個電極伸了進去,“老實說,啥感覺?”
土匪氣得大喊:“我日你祖宗!”
狗蛋擡手又一個嘴巴子,“包叫喚,給你正治傷呢!”
六哥倒不惱,說:“估計這地方沒啥感覺。”
換了個地方,六哥把電極探了進去,一邊呵斥土匪,“老實說,啥……”
土匪象被捅了一刀的母豬,慘叫起來,“啊――啊――啊――哎――”
狗蛋手急眼快又一個嘴巴子,“包叫喚,給你正治傷呢!”
六哥收回了電極,對一條龍說,“一電這地方就喊疼!龍爺你聽。”
六哥把電極放回去。
土匪立刻配合地“啊”的一聲慘叫。
狗蛋讨好地說,“六哥,叫我試試?”
六哥把電極交給狗蛋。
狗蛋毫不猶豫地插下去。
“啊!”,土匪馬上響應。
狗蛋放開電極,等一會兒又突然插下去。
“啊!”
狗蛋擡起頭,“六哥,要不咱再加幾罐子電試試?”
土匪崩潰了,“諸位爺饒了我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狗蛋怒喝,“包叫喚,給你正治傷呢!”
一條龍道:“我估計這就是神經,狗蛋你再試試這個地方。”
狗蛋電極剛一接觸一條龍蘆葦棍指示的地方,土匪的胳膊猛地向外翻轉,按都按不住,氣得狗蛋大喊:“給你正治傷呢!你還不服氣?”
土匪眼淚汪汪,“爺,我不是故意的。”
狼山堂六哥琢磨着,“說不好他還真不是故意的,狗蛋你再試一回!”
狗蛋電極一下去,土匪手臂馬上外翻。
六哥來了興趣,“有意思!”
木闆上的土匪苦苦哀求,六哥、狗蛋幾人正研究得入神。
身後響起一個冷冷地聲音,“奉總兵大人的令,提審俘虜!”
狗蛋扭頭一看,正是楊六郎。
楊六提着他那隻盤龍的三眼铳,臉上冷得能結成冰。
狗蛋剛要開口:“給正治傷呢……”
六郎死一樣的目光刺過來,狗蛋連忙閉了嘴。
這煞神,一铳轟掉了馬三的腦袋,狗蛋惹不起。
狗蛋不敢和楊六對視,“趕緊縫上,換下一個!”
楊六押着土匪傷員出了院子,門口的姜老軍攔住他。
姜老軍從碗裡柳樹皮罐子裡使勁滗了滗,擠出一晚柳樹汁,遞給土匪:“趕緊喝了。要是明天能來,就再喝一碗。”
土匪頓時淚如泉湧,嗚嗚咽咽地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