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當年馬伯堅是舉城投效，但在場的那個不知道，這鄭州實質上仍由他率軍掌控，現如今程毅突然改口，提到那個已經在密縣城外斃命的巴爾特時，衆士兵雖未聽懂，但馬伯堅卻不可能不明白對方話裡隐含的意思。
是以，就看到馬伯堅臉色一寒，跟着就想到了之前永珹那一番所作所為，對方既然是速不台安插在鄭州的細作，那必然，就與程毅口中那個蒙古将領的死有些關系了。
隻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原本不過是麾下兵馬擅自作亂，竟是牽出了這麼一樁命案，這對此刻的他，反倒是大大的不利啊。
因為無論怎麼說，那永珹都也是自己帳下都統，他的生死，明面上與遠在開封的速不台沒有半點關系，可以說，對方就算想找自己鄭州的麻煩，那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可是現在無端端死了一個蒙古将領，那必然就會落了對方口實，如此一來，那速不台想要以提屬下報仇，明目張膽的接入到鄭州，那可就太容易了。
而眼下，那馬伯堅雖然經過連續幾日的肅整，已經在軍中削去了一大部分細作人員，但他也難保，這城裡還有沒有人整天幫着蒙古人傳遞消息。
加之，此刻程毅又當着整個守軍的面開口，反倒是無形中，又一輪的做了消息的擴散。
看這情形，恐怕不出三日，速不台那裡隻怕就要有新的動作了！
心中暗暗歎氣，這馬伯堅雖說是堂堂鄭州防禦使，奈何始終被夾在蒙金之間來回受氣，現在同樣冒出的趙振，看樣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二話不說上來就強占了自己的密縣，而如今，對方麾下那個黑面漢子，更是不是個省油的燈。
三兩句話，立刻就讓馬伯堅和蒙古人劃分了開來，若他此刻袒護蒙古将領，那便是承認了密縣之戰與他相幹，這樣一來，今日必定免不了一戰。
同樣，若他此刻就立刻撇清關系，那必然也表明了與蒙古人泾渭分明的立場，今日這段話，若是傳了出去，隻怕那蒙古人也不會放過他，想到這裡，馬伯堅直氣的牙癢癢，卻也拿程毅毫無辦法，他隻得恨恨的道：“此事某定會徹查到底，就不勞閣下煩心了……”
說道這裡，馬伯堅擡了下頭，看到遠處天邊的鄭州城，此刻已經緩緩有一隊黑壓壓的兵馬，正朝着這裡過來，那就是副将帶來的援兵了。
看到這，馬伯堅原本還有的一絲耐心，這時候也總算消失殆盡，隻見他冷冷一擺手，是以周圍士兵随時準備下令攻擊，而他則面無表情的退回了城關中。
見馬伯堅已然下了逐客令，程毅見目的已經達到，加上身邊不斷有探馬彙報鄭州援兵的進度，他遂才跟着一揮手，對着城樓上馬伯堅的背影，遙遙高呼道：“既然防禦不便多說，那俺們就不逗留了……等到俺們統領日後回來，在來拜會防禦吧……俺們走……”
“走……”
成功的在管城城外耀武揚威了一番，此刻，聽到程毅的呼喚，士兵們呼嘯着，立刻催駕着坐下的戰馬，跟在對方身後，彙聚成了一股洪流，扭頭又朝着密縣的方向回去。
等到這些騎兵走後，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遠處那跑得氣喘籲籲的副将，連帶着身後黑壓壓的鄭州兵馬，這時候才匆匆趕到。
等到他們趕到了鄭州外，留給衆人，也僅僅是滿地的狼藉，還有淩亂不堪城裡前防禦工事，若非是那駕馬走在大軍最前面的副将，不久之前才看到程毅領着兵馬離去，他甚至懷疑是之前自己出了錯覺。
因為整個城關前，居然連一點點作戰的迹象都沒有，唯一留下，不過是衆人留下的痕迹，這讓副将很是郁悶。早知如此，他也就不拼命了，就為了撈什子的援兵，他一口氣跑襲了六七裡路，現在好不容易趕到了城門口，居然就連兩方兵馬都跟着沒了蹤影。
想着，副将臉色也很是難看，他一邊讓調遣來的兵馬駐紮在管城周圍，以備再有敵軍突襲。另一面，他又急忙趕去大營，結果剛推開帳門，就看到馬伯堅正有氣無力的坐在帥案上首，整個人都是一副疲憊之相。
“大人？”
副将面色驚異，在他眼中，馬伯堅一直是盛氣逼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昂首挺拔，不怒自威，何時又出現過這般景象。
難不成，是剛才密縣的那支騎軍，可是那些人馬不都已經被馬伯堅逼退了嗎，怎麼對方還會現出這般模樣？
就在這副将左顧右盼的同時，馬伯堅卻也聽到了他的喊聲，遂也點了點頭，道：“此番倒是辛苦你了，從今日起，就見密縣周圍的部署都撤回來罷！”
“什麼，撤回來？大人，那密縣的人可都是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怎麼能說撤就撤？”
說着，副将的臉上有些激動，他之所以累的都快丢掉了半條命，那還不是拜程毅他們所賜，若非是對方突襲，打了管城一個措手不及，馬伯堅又怎麼會如此狼狽。
現在随着鄭州兵馬集齊，那副将就不信，還對付不了區區密縣的騎兵。
在他看來，現在正是乘勝追擊，一次性舉大兵，陳兵密縣時，可他萬萬想不到，馬伯堅卻突然開口撤去部署，這叫鼓足了一口氣，就準備報複的副将心底怎麼能接受得了。
是以，他想都不想，就已經反駁着開了口。
結果那副将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原本已經因為目前局勢弄得一陣頭大的馬伯堅，此刻更像是被點燃的油桶似得，整個人都爆發了。就聽他猛地一甩手中的茶杯，對着的下首站着的副将罵道：“讓你撤，你就撤兵，廢他娘的什麼話？現在蒙古人就在開封虎視眈眈，屢次三番要奪俺的兵馬大權，就想拖着鄭州一塊下水，你他娘現在不集中精力應付蒙古人，難道還想跟着他們一塊兒陪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