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義拱手:
“回稟陛下,微臣舉薦兵部參司:陶知遠。”
“兵部參司陶知遠。”
聽到這個名字,大殿上鴉雀無聲。
陶知遠,是前任丞相,歷經兩朝。
一心為國為民,為人剛正不阿,哪怕對皇帝,亦是沒有半分回旋。
若皇帝不對,照頂不誤。本著忠言逆耳利於行,不知委婉為何物,皇帝見著他都頭疼。
這樣的人,在建國初時,確實能做警醒立柱之用。
然而,今時國家安穩,陶知遠還是這樣的性子,日子久了,皇帝哪裡能忍。
趁著他出了錯誤,把他貶到了兵部做了一個小小的參司。
這才讓許懷義這樣的人,有了上位的可能。
皇帝是真的被陶知遠的剛正說怕了。
來了個有能力不多事,又會察言觀色的許懷義,別提多順眼。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平心而論,陶知遠出任兵部侍郎,是大材小用。
確實比恆王和策王提出來的兩個人都更合適。
但是這個人選,由許懷義提出來,就很耐人尋味了。
陶知遠肯定不會結黨營私。
而許懷義也不會去收受他的好處。
這件事,怎麼看都是許懷義大公無私,體恤競爭對手,一心隻為了大周朝廷之舉。
前任兵部侍郎的那些罪名,在陶知遠身上完全不會出現,而且他也絕對不是黨派之中的人。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確實比其他兩位更為合適。
這時候,雖然皇帝沒表態,但是在場的大人們都知道,這件事,七九不離十了。
大臣們中,恆王和策王原本在許懷義說出他們舉薦的人不合適那些話的時候,腦中還飛快琢磨著,接下來要怎麼說,才能維持自己的有利地位。
但是陶知遠這個人一說出來,他們就知道自己沒戲了。
卻並沒有過分擔心,而是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自己的人雖然上不去,但是也好過對方的人占了位置。
別人他們不敢打包票,但是陶知遠,絕對不會參與黨爭。
“陶知遠。”
正位上,皇帝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瞳孔微微一眯,直視許懷義。
許懷義沒有半分遲疑:
“是,微臣以為,陶大人無論從資歷,從能力上來說,都是非常符合兵部侍郎這一職位。
而且兵部都是武官,與其空降一人,不如從內部直接提拔。
而且按照吏部官員升遷,上頭撤職調職,底下的人上位補缺也是正常流程。
從這幾個方面來說,沒有人比陶大人更為合適的。”
主位上,皇帝摸了摸下巴:
“許愛卿之兇懷,在場眾人,無一可比肩。”
許懷義拱手:
“陛下言重了,微臣不過就事論事。”
皇帝哈哈大笑,掃了一眼底下眾位大臣,這才又道:
“許愛卿所言甚是,這兵部侍郎,就讓陶知遠上任吧。”
許懷義傾身拱手:“是,陛下。”
到這裡,這件事塵埃落定。
策王府。
因為激動,君策少見的摔了一個杯子。
雖然陶知遠上任,比君恆的人上任,對於他來說,結果更好些,
但是從散朝回來的這一路上,他越想越覺得憋屈。
他計劃周全,打了一個忠勇侯府的世子,隻是讓君恆和忠勇侯府心有隔閡,還沒有徹底讓他們反目,更沒有直接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系。
但是他這邊,是實實在在的失去了一,大助力。
相比較下來,他才是真正的損失慘重。
前來的幕僚見狀,一個個都不敢說話。
大家都知道兵部對君策意味著什麼。
現在說沒就沒了,眨眼的功夫就被人連根拔起。
還得縮著脖子,不能出頭,怕被牽連。
君策坐下來,語氣生寒,“這件事,你們說說看。”
眾人面面相覷。
“王爺,此時如此,已是最好的結果。
屬下以為,就別再節外生枝了。
當初逸王生了腿疾,我們為了拿到去北燕的資格,背後確實是做了一些事情,那些事,和北燕有關,經不起細查。”
幕僚說得委婉,君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心裡就是嘔的慌。
總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他想了想,又道:
“陶知遠那邊,大家有什麼想法。”
眾人一聽,就知道君策想拉攏,但是想到陶知遠,齊齊搖頭。
“怕是不行,當初陶大人從丞相位上退下來的時候,我們的人就聯系過他。
這是塊硬骨頭,軟硬不吃,要不然也不會在兵部一個小小參司的位置上那麼多年,毫無進展。
今日若不是王爺和恆王鬧得太厲害,而此事又是丞相提出來,這位陶大人還不知道要在兵部那個位置上待多久。”
君策語氣不悅:
“這麼說來,我們就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眾人不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這一次的事件,原本他們占了上風,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但是沒想到卻被來了一場釜底抽薪,掃了個幹淨。
“哼,看不出來,老四居然還有兩把刷子,我們從前對老四的判斷,是不是有失誤?”
在這之前,君策自認為已經把君恆摸得有七八分清楚了。
但是現在,自己這邊受到重創,被對方狠狠的打擊,他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力出了差錯。
這話眾人不敢答,他們想說不是,但是眼前赤,裸裸的事實在告訴大家,他們想的那個可能,沒準是真的。
“王爺,屬下以為,這件事已經找不到對我們有益的地方了,幹脆就直接放開。
來日方長,還是不要計較一時的得失。”
君策眉頭依舊緊皺著,他抿著唇:
“恆王妃那邊可以動手了。”
幕僚:“王爺,會不會太快了些,這樣容易引火燒身。”
君策不以為意道:
“後宅婦人爭風吃醋,膽大包天,害了恆王妃和腹中長孫,豈不是很正常的事?
和本王有什麼關系?”
眾人一聽這話,心下了然。
君策是鐵了心要出手了,但是又要這事做的隱晦,絕對不能被發現是他的手筆。
也確實,其他的計劃都不好掩蓋,那麼大的事,多多少少會有痕跡。
但這後宅婦人爭風吃醋卻從來不挑時機,隻要對方找不到證據,那就是巧合,和策王府沒有關系。
而且按現在的來看,哪怕恆王猜到和策王府有關系,沒有證據,他也無可奈何。
策王看起來,隻要達到目的,也不介意君恆知道。
雙方的爭鬥劍拔弩張,已慢慢浮到表面。
從前大家還稍微掩飾,但最近這兩次,似乎連表面的工作都不願意做了。
也不知道這樣的平和會維持多久。
眾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
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