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空下起雨來,屋頂上的雪全部都化了,嘩啦啦的沿著屋檐往底下落。
冬日的雨,又急又冷。一開門,寒風便魚貫而入,被門口的屏風擋了大半。
屋子裡暖融融的,綰寧剛剛洗漱好,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外罩一件絲綢繡玉竹的短襖,露出白絨絨的毛邊,墨發順著衣領披散下來,文靜秀雅。
她倚在床靠上,看著一本地質書。
書上說起一個叫“落瑤”的地方,那裡四季分明,一年十二個月都有花和果子。
姹紫嫣紅的天氣,梅雨季節,小雨淅淅瀝瀝,下雨的時候,天空總會蒙上一層淡淡的清煙,如夢似幻。
這本書的作者肯定去過那裡,甚至在那裡生活過,描寫的場景真實唯美動人,讓人向往,綰寧想著,以後一定要去看一看。
半夏把碳盆往屋外挪了挪,倒了一壺茶放在床頭的桌子上,滅了四周的燈,隻留下床頭的一盞,和案台上的兩根紅燭,然後退了出去。
外頭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依舊沒有停歇。
雨裡裹著風聲,呼呼而過,更顯得屋子裡靜悄悄的。
書頁輕微翻動,炭盆裡傳來炭塊燒盡吱的一聲從中斷裂落下來的聲音。
君逸從回廊下的側門進來。
一進屋便看見燭光下綰寧斜斜的倚在床上翻動著書。
她面容嫻靜,發絲被映出一層淡色的光,整個人溫柔安和,看起來朦朧又美好。
聽到聲音,綰寧看過來,身子微微一側,“你回來了。”
“嗯。”
君逸一邊應著,一邊脫下身上的外衫,掛在側門的外間。
然後拿起一旁的長帕,把頭上身上沾染的雨水擦了擦,又換了鞋。
回來後,便沐浴過,到底沾染了寒涼,怕冷著綰寧,擡起衣袖整個人在側門門口的炭盆旁烤了烤,拂去一身寒氣,才進了裡屋來。
他走向床,一伸手抱住綰寧,深吸了一口氣,半趴著,整個人的重量都窩在她懷裡。
綰寧見著他這個動作,像小孩撒嬌似的,一時哭笑不得。倒也沒有笑話他,下意識地便伸手環住了他,溫聲問道,
“怎麼了?可是事情不順利?”
君逸搖頭,“就是出去太久,想你想得慌。”
說著君逸手上用力,把綰寧抱得更緊,似乎是要把她嵌進自己身體裡去,才肯罷休,十足的依戀,還帶著點委屈的神情。
綰寧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這不是回來了嘛。”
君逸從鼻子裡發出“嗯”的一聲。然後靜靜的窩在綰寧的懷裡。沒有說話
今兒午後,太醫來看過之後,他就出門了。
眼下已經到了關鍵的時期,他不想讓綰寧太操心,就隻能自己多做一些。
還有君晟那裡也要打好配合,不能出差錯。
有些事情光靠傳信不行,他必須得親自去見一面。再加上其他的安排,所以便耽擱到夜裡了。
“真是一刻也不願意跟你分離。”
君逸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綰寧忍俊不禁。
明明這種話,都是女子留戀夫君說的,如今雖然掉了個個,但是綰寧卻覺得他可愛的緊。這般奶聲奶氣的樣子,以後若有了小娃娃可怎麼辦……
綰寧聯想到這裡,霎時臉色通紅。
他們都還沒有圓房呢,她居然就在想生小孩子的事情了,真是……
君逸說完,見綰寧不回話,看向綰寧,一擡頭就看到綰寧羞紅的臉。
臉頰上兩朵紅雲,嬌美如春日沾著露水的花瓣,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
他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就在綰寧對上君逸的目光,察覺到他目光裡的漩渦時,不由得緊張得手指攥緊,臉頰發燙,下一刻君逸的吻便湊了上來。
“殿下……嗚嗚……嗚……。”
“專心些。”
君逸的聲音低沉,綰寧幾乎都來不及反應,便被狂風暴雨一般的吻吞噬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吻才停了下來。
綰寧的嘴唇又紅又艷。此時她微張著嘴,小口小口的喘著氣,吐氣如蘭,眼波如水,像一朵雨露中的嬌花,在風雨中挺立著,卻毫無利器,任人采擷。
君逸看得口幹舌燥,一把將綰寧擁入懷中。綰寧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哪裡還有半分力氣,軟得像一灘水似的,窩在了他的懷裡。
君逸低頭,下巴微微摩挲著她的額發:
“真是……”
隻說了兩個字,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隻是語氣復雜,帶著隱忍渴求心疼和幽怨。
他們已經成婚了,是真正的夫妻了。
一開始是因為他身體受傷,不想委屈了她。後來有了那個吻,他明白了何為癡,何為狂。
他清楚的記得那種無處發洩,無比渴求,幾乎要瘋了的感覺。
為了不傷著她,他厚著臉皮去詢問了大夫,但大夫的話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大夫說夫妻之事倒是沒關系,怕就怕承受不住有孕。生孩子是道鬼門關,按綰寧這個體質,一定不行。若是落胎,傷害更大,一個不好性命堪憂。
大夫說的並不好聽,但卻把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給他做了預防見解。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可以喝避子湯。但是避子湯對女子身體有害,像綰寧這種原本身體就不好的,若避子湯喝多了一定會傷身。
了解完這些信息,君逸整個人都不好了,理智告訴他,要和綰寧保持距離,離開遠些,對她對自己都好。
但是,他怎麼做得到。
若是旁的女子,他看都不會看一眼,但這是綰寧,他隻看一眼,就想要與她更親近。若看不到,便朝思暮想。
溫香軟玉在懷,卻要他做到坐懷不亂,君逸從來沒有覺得哪件事情這麼難捱。
他從小在軍營長大,哪怕上陣殺敵,都沒有這般磨人。
君逸緊緊的抱著綰寧,垂著眸,鼻尖傳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綰綰,綰綰,綰綰!”
一聲一聲,他叫得纏綿悱惻。
綰寧一顆心都要被他叫化了。
她微微從他懷裡擡著頭,睜著一雙水霧迷蒙的剪水秋瞳,就這麼看著君逸。
綰寧看見他眼中渴求的風浪,下一刻,眼前便一片黑暗,是君逸覆手,蓋住了她的眼。
君逸低下頭來,聲音貼著她的耳朵:
“綰綰,別這麼看著我。”
綰寧眼睛看不見,耳邊聽著這道聲音,整個人都酥麻了,也真切的感受到他的隱忍和克制。
她腰上微微用力,背部向上擡起貼近君逸的兇膛,想要湊過去吻他。
本來是洞房那一夜就該發生的事情,不過因為那一日為了中毒的假像用了藥,他身體不好,也怕被人看出端倪,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
後面幾日將養著,日日有太醫來看,一直用著藥也都沒有說。
再後來,宮中的藥下來,可以“好些了”,他們同睡一床,那個霸道又激烈的吻,雖然沒有走最後一步,但是綰寧也知道了他的心意。
或許不懂或許拘束,但是綰寧感受到了他的愛和熱情。
那便,自己主動些吧!
察覺到唇角傳來溫軟的觸感,君逸身體一僵,眼睛瞪大,一動不敢動,懷中的小人兒,卻認認真真的在點火。
在她生澀動作的靠近中,君逸的努力克制,一瞬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腦子不受控制,大手一撈,讓綰寧緊緊的貼著自己,護住她的後腦勺,深吻了下去。
一邊吻著,一邊用自己最後的理智囫圇著一句:
“綰綰……你的身體……”
幾個字,說得斷斷續續,淹沒在熱切裡。
良久,君逸放開綰寧,喘著粗氣,眼眶赤紅,兩手捧住綰寧的臉。
極隱忍的聲音:
“若有身子了,你受不住,喝藥也對身體有害,我不願你有任何危險。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再……我們再……”
綰寧整個人迷迷糊糊,看著君逸艱難的說出這番話,一雙眼飽含情意。
君逸對上他的目光,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長吸了一口氣,抱住綰寧,拉起綰寧的手伸進被子裡:
“綰綰,我不騙你。”
他俯在她耳邊說的這句話,語氣難受無奈隱忍克制,幾乎要咬住牙關。
綰寧窩在他懷裡,手微微顫抖,一張臉已經紅的像能沁出水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無意的動作讓君逸感覺到舒服,在綰寧要避開的時候,君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夜深,外頭的雨越下越大,寒風肆虐,從窗戶的縫隙裡擠進來,浮動著案台上的燭光,掩蓋了房間裡曖昧的聲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紅燭的燭光停止了跳躍。
昏暗的光線裡,兩人相擁而臥。
君逸緊緊的抱著綰寧,一臉的嘆謂和饜足。綰寧卻是整張臉都埋在君逸的懷裡,右手被君逸抓在手心中,細細的摩挲。
綰寧任他捏揉,半點不敢擡頭看。
君逸低頭,想跟她說什麼,但是綰寧早一步察覺到他的動作,往君逸挨過來,頭埋得更深。
君逸見狀,寵溺一笑,抱著綰寧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辛苦綰綰了。”
綰寧不說話,整個人都往君逸懷裡鑽,一副窘迫的模樣。
君逸失笑,低聲開口:“綰綰這般投懷送抱,我想……”
君逸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綰寧一驚,趕忙從君逸的懷中退出來,整個人鑽進了被子裡,用被子蓋著臉,生怕被人瞧見此時羞赧的表情。
隻是還不等她躺好,旁邊的君逸便跟了過來,大手一撈,將她擁入懷裡。
“綰綰……綰綰……”
一聲一聲,叫得寵溺入骨,什麼都沒說,又仿佛,什麼都說了。
見綰寧乖巧得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君逸拉起她的手,揉了揉虎口:
“有沒有好一些,手可還酸。”
綰寧羞得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兒,顫顫巍巍地從他懷中擡起頭來。
一張臉布滿紅暈,眼中含著水霧,看得人幾乎要迷失其中。
綰寧磕磕巴巴的開口:“你……你以後,以後不許……”
君逸:“不許什麼?”
綰寧語氣一重:“不許那樣。”
君逸:“不許哪樣?”
綰寧羞憤欲死,實在說不出口,擡手握拳就要去錘他的兇口。
君逸伸手一接,便把綰寧的拳頭包在了掌心中,把綰寧抱得更緊些,在她耳邊低語:
“可是綰綰,真的很難受!”
綰寧看著君逸可憐巴巴的樣子,一時又說不出重話。
君逸是憐惜她的身子,才一直克制著自己,但是這種事,哪能說忍就忍,他能如此耐著,確實是難為他了。
但是……但是怎麼能這樣,這樣實在是……太羞恥了。
她感覺以後都不能直視自己的雙手了,一想到剛剛,她就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她居然做了這種事,居然還可以這樣,實在是,實在是……
綰寧實在想不出,可以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君逸看她不說話,定定的看著她,眼帶祈求:
“綰綰,真的會很難受,真的。”
綰寧看君逸一臉深情的說著這樣的話,實在有些無地自容,低頭往被子裡一鑽,“你可以自己來。”
君逸抱住她,把她從被子裡抱出來,兩手捧住她的臉,讓她與自己的眼睛對視。
“綰綰,你怎麼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這件事,而是你,我想要和你一起。”
綰寧的臉燒成了天邊的紅霞,艷麗得如同三月嬌花。
她說不出那個“不”字。
君逸見到她眼中的濕潤,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他低頭,溫柔的吻她,細細的吻從額頭一路向下,劃過耳邊的時候,君逸一聲一聲的綰綰,叫得她意亂情迷。
吻一路向下,所到之處,驚起一層一層的驚顫。
他無師自通,舉一反三,綰寧在他的溫柔裡,逐漸迷失,沉溺……
窗外狂風大作,雨聲越來越急。
綰寧耳邊卻聽不見任何聲音,隻感覺到掩蓋在夜色中的萬裡高空,“轟”的一聲,綻開了一朵又一朵美麗絢爛的煙花。
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美景。
四周靜謐,她的手被握住,然後耳邊聽見君逸的聲音。
細細的祈求,暗啞纏綿的聲線,帶著誘哄:
“綰綰,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