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有人送來了糕點茶水,說是今日特送,綰寧收下,半夏開心得鼓掌,道今日運氣真好。
等這一出皮影戲完,這才有媽媽出來說話。
畫舫裡頓時掌聲雷動。
觀眾席上傳來此起彼伏的“蔓娘,蔓娘……”
後頭玩皮影戲的師父出來,綰寧震驚了,居然是個女子。
那女子約摸十六七歲的樣子,生的俏皮可愛,前世她沒見過,想來應該是四海為家的手藝人。
看起來其他看客有不少都認識,一個個拍手叫好。
接下來是那個叫蔓娘的藝人,在媽媽的解說下,被簇擁而來。
底下一片呼聲,綰寧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畫舫都坐滿了人。
半夏捧著一碟小點心,一邊吃一邊囫圇著說著:
“小姐,你不知道,這位蔓娘可有名了,才藝卓絕,人也長的好看,性子也好,若不是出身不好,那些公子哥都得擠破頭。
就現在,想請蔓娘出來,也不容易。
聽說,蔓娘是剛剛突然有了興緻,想出來彈一曲,就這一個皮影戲的功夫,你看,就引來了那麼多人。”
綰寧點點頭,看向台上的女子。
烏發雲鬢,一隻桔梗步搖。
一身白衣,抱著琵琶盈盈而立。五官極美,像從畫裡走出來似的,素衣而艷光四射,光彩照人。
被人簇擁著,卻在人群裡淡然仿佛遺世而獨立。
綰寧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子的身上同時擁有兩種風格,一艷一素,恰到好處,相得益彰。
台上的女子也向她看過來,綰寧心中一驚,為自己放肆的打量被抓個正著,有些窘迫。
她微微點頭示意,台上的蔓娘也還了一禮,而後趁機坐下來,沒有讓其他人發現端倪。
“錚……”
剛剛撥弦一聲,底下就響起了一陣掌聲。
台上的人落落大方,水袖一搖,手指劃拉一撥,一陣琴音流瀉而出。
接著就是琵琶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人群安靜下來,靜靜聽曲。
曲子漸入佳境,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綰寧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擡眼看去,卻沒有發現人。
一曲終,蔓娘起身行禮,抱著琵琶退下。不知道是不是綰寧的錯覺,她總覺得蔓娘往她這裡看了好幾眼。
底下人群起身,對著蔓娘鼓掌歡呼,雖然知道蔓娘從不回場,還是忍不住提上一提。
“再來一曲,蔓娘留步……”的聲音此起彼伏。
蔓娘沒有停留,回頭看了一眼,留下一個施施然的背影消失在舞台上。
底下一群人卻因為剛剛那一眼,氣氛達到頂點。
歡呼聲如排山倒海一般響起。
綰寧頭一回看到教坊的熱鬧和癡狂,目光中露著新奇和震驚。
原來還有一些人,他們的生活是這樣的。
隨著蔓娘離開,底下歡呼聲依舊經久不息。
有人放上銀子,給蔓娘打賞,沒一會,托盤就裝滿了。
不少公子哥,大手筆直接上百兩銀子的打賞。
綰寧心中喜歡,也想打賞,奈何囊中羞澀,便讓人拿了紙筆來,寫了一首詩送蔓娘。
詩是一早就想好的,從她見著蔓娘第一眼,腦海中就出來了。
說起來這首詩是一個奇人作出來的,算算時間,這位奇人已經出現了。
一會兒她要讓半夏去打聽打聽,那樣才華橫溢的人,事先交個好總是沒壞處的。
綰寧寫好詩,讓半夏交給了蔓娘,然後跟半夏一起出了畫舫。
天氣晴朗,微風徐徐,岸上有來來往往的馬車,畫舫四周有進進出出的人群,好不熱鬧。
綰寧戴著維帽,和半夏走在其中,並不引人注目。
“我們去那邊走走吧。”
半夏向綰寧指的方向看過去,嘆了一氣,得,又是沒什麼人的地方。
隻是,看自家小姐有興緻,隻能跟著了。
這一回,綰寧沒有什麼目的,不過是重生以來頭一回出城,見這四周景緻美好,有些流連忘返。
畫舫的另外一側湖堤,沒有遊人,倒是也有一條小道。
遠遠的,綰寧就看見那邊有一處竹林,春日竹林,風和水輕,是在書上看過描述的畫面,吸引人過去。
綰寧往前走了一段路,身後人聲漸遠,取下了維帽,讓半夏拿著。
春風拂面,吹來愜意。
上了一個小山坡,前面出現一艘畫舫,畫舫很大,旁邊有一個修好的碼頭,碼頭一側還停著一輛馬車。
這條路正是通往畫舫的,看起來是私人領域。
綰寧想起以前聽人說過,楓林湖畔除了有私人畫舫,還有私人碼頭。
看眼前畫舫的樣子,應該就是了,擁有這裡的主人,非富即貴。
綰寧沒有往前走,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竹林,有些遺憾,去不了了。
她微微側身,目光遠眺,看向湖面,有些愣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夏守在一側,不敢驚動。
良久,綰寧收回目光,準備離開,才回身走了兩步,後頭便傳來腳步聲,看起來,是從畫舫的方向走來的,
綰寧擡頭,一眼就認出來人,心中一驚,屈身行禮:
“見過逸王殿下。”
心道:他怎麼會在這?
君逸點點頭:“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了蘇大小姐。
蘇大小姐好興緻。”
綰寧:“讓逸王殿下見笑了。”
君逸:“那倒沒有。
這裡是逸王府的私產,既然偶遇,不如一起走走,那邊有一片竹林,也是一景。”
綰寧的目光從不遠處的畫舫收回,原來是君逸的,怪不得。
她擡頭看他,少年長身玉立,雙眸點漆如墨看向她。
他微微笑著,笑容明朗,如和熙春風拂過臉頰。
隻是,語氣裡顯出生澀之意,仿佛剛剛學會說這樣的話。
也對,前世就沒聽說他身邊有什麼女子。
不過,這樣的逸王,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原來,因為中毒毀了雙腿之前的他,是這般模樣。
“殿下,請。”
君逸微微一愣,原本他準備了很多說辭的,沒想到綰寧答應得這麼容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好。”
二人並肩走在湖堤小道上,半夏不遠不近的跟著。
暗處的影衛們看著這一幕,一個個都激動得搓手指。
這可是他家主子頭一回和女子走那麼近。
影二:“不過,咱們主子明明等了那麼久,為什麼卻說是偶遇啊。”
影三:“笨,不懂就不要問。”
影二:“主子說了,不懂就得問。”
影三扶額:“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摻和。”
影二急了:“你才是小孩,我已經十七了。”
影三捂住心口:“行行行,不和你一般見識。”
影二:“那你快告訴我啊。”
影三不理他,拉來了影四擋槍。
影四老老實實:“這還不明白,你看咱們主子騙起姑娘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影二眨了眨眼,一副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的樣子:
“騙?我明白了。
主子急急忙忙從畫舫中出來,跑到這裡來等著蘇大小姐,還騙蘇大小姐是偶遇。但是,兩個人就是走路,也不說話,咱們王爺到底想幹嘛?”
影四:“不知道,大概愛好吧,咱們主子一直不喜多說話。”
影二:“那為什麼又來等著蘇大小姐,明顯是想和人說話的。”
影三看不下去了:“笨,這都看不出來。咱們王爺想成親了唄。”
影二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隨即一臉激動:“不會吧,不會吧,老天開眼,咱們主子終於開竅啦。
可是這蘇家大小姐……,不是恆王向陛下求娶的人嗎?
不會吧,不會吧,咱們主子要和自己的兄弟搶媳婦嗎?”
影三:“別整這些有的沒的,我跟你們說,隻要是主子喜歡的人,咱們別說是從恆王府搶,就是從宮中也得搶出來。”
影二:“你越說越離譜,剛剛還和兄弟搶,現在是要跟老子搶嗎?”
影三:“搶個屁,你這腦子都是什麼糊的,平時打架沒發現,怎麼一到用腦子就不行了?
我隻是打個比喻,打個比喻懂不懂?不是真的要搶,就算是真的咱們也要搶。”
影二:“啊呸,我看你才出門不帶腦子,你都把我給繞暈了。一下說搶,一下又說不搶,一下說打比喻,一下又說真的。”
影三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