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寧也不好解釋,含羞帶嗔的看了他一眼。
隻把君逸的一顆心看得像個小船一樣,在水中一蕩一蕩,晃晃悠悠。
整個人都要飄起來。
剛剛君逸來時,綰寧正準備要睡覺。
此時,一頭如瀑的長發散落下來,釵環盡退,小臉露在燈下,更顯出一雙杏眼明玉生輝。
她端坐著,不知想到什麼,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君逸一眼看過來,不由得看呆了,他頭一回見著這樣的綰寧,說不出的素潔雅緻。
他雙手交疊放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就這麼靜默著擡眼看她。
明明是有些冒失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不顯半分輕佻。
綰寧對上他幹淨純粹的眼神,臉頰發熱,心頭跳動異常。
如此單純無害,她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若像恆王策王,他們有目的的靠近她,她們看重她背後的勢力,綰寧對上他們,可以遊刃有餘的演任何戲。
但是對君逸,她做不到。
她,生出了惻隱之心。
仿佛他的純潔映照著她的渾濁,讓人無法直視,又本能舍不得推開這種靠近。
後來很久以後,綰寧才明白,單純對於繁復,有緻命的吸引力。
一個見過世事,經歷過人情冷暖的人,讓她沉淪的,不是同樣有筆墨重彩的另一個,而是那張純淨無暇的白紙。
人的內心,隻會執著自己缺失的東西,一朝沉淪,無法自拔。
慶幸的是,對方愛你入骨。
屋子裡靜悄悄的,外頭的雨聲也停了,隻不時傳來雨水從屋檐掉落在地上的滴嗒聲,極有規律。
“滴答……滴答……滴答……”
燭光被微風吹起,搖曳著燈影,人影交錯中,他靜靜的看她,仿佛在看什麼珍貴美好的藝術品。
她微微垂眸,臉頰染上一朵紅暈,像水杏一般的眼眸波光裡,遊離出一絲一絲的嬌羞。
綰寧擡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喝。”
“哦。”
君逸端起茶杯就往嘴邊送。
“啊…啊……”
隻見君逸突然跳起來,放下茶杯伸出舌頭手掌不停扇風:“燙……燙……”
綰寧看他這模樣愣了一下,掩唇而笑。
眉眼彎彎的模樣,勝過春日百花秋夜月。
君逸見綰寧笑,心頭美滋滋,但是面上卻不顯出分毫,生怕被人看出來。他撇撇嘴,復而又坐下來,傲嬌的神情。
綰寧又倒了一杯茶,吹了吹,吹冷了些,才給他:“小心些,慢慢喝。”
君逸看著綰寧吹茶涼,剛剛的不適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多謝……
你。”
綰寧臉一熱,就聽到君逸又說:
“和你坐在一處,我都覺得高興。”
綰寧掩藏住怦怦跳的心口,擡眼看他,做出一副嚴肅狀。
君逸看她別過臉,好似生氣了,趕忙開口:
“我來……順便也有別的事。”
綰寧看向他,一副“你說,我聽著”的模樣。
“說吧,說完了快些回去。”
“啊……,你別兇我。”
綰寧看著君逸,少年淨澈明朗卻委屈巴巴的模樣,正映襯出自己像一隻兇惡的大灰狼。
心中一軟,頓時放緩了語氣:“好,你說。”
看到綰寧一下溫柔下來,君逸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我聽說了,宮中下了旨,廢除了讓你入宮為妃的旨意,我心中高興,便想來見見你。”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綰寧,見綰寧不說話,又補了一句:
“我知道不該來,但是這個腿啊,它有自己的想法,我按都按不住,就要往蘇府跑。
綰寧白了他一眼,垂下的眼簾中,有掩藏不及的笑意。
掃了一眼君逸的腿,低聲喃喃道:
“早知道就讓它們不能有想法好了。”
君逸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綰寧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是那樣……,我……,算了,我無法想像。我下回,盡量少來幾次。”
綰寧看他如此,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看著他委屈巴巴,直看得自己心一下變軟了下來。
遂哄道:
“好了,如今看到了,也與我說了,趕快回去吧。”
君逸一下在椅子上坐直,“還沒有,還沒有說完。”
綰寧:“啊這……,行,那你說。”
君逸:“是下的秘密聖旨嗎?”
綰寧點點頭:“是,說是現在多事之秋,怕傳出去總歸不好聽,便先下了一個秘密聖旨,讓我知曉。
等事情過去了,再下一封昭告天下。”
君逸:“嗯,那就好。以後,應該都不會再讓你和宮中有瓜葛了,一勞永逸。”
“對了,皇帝給我下了個聖旨,誇我來著,還賞了一大堆的東西。本來想給你送點來的,但是翻遍了也沒有看得上的東西。”
綰寧笑:“很好。”
她注意到,君逸對皇帝的稱呼,是皇帝,不是父皇。
“對於他來說,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替他解決了一個大危機。”
君逸:“我可不是為了他,我隻是聽你的話。”
綰寧看向他,不知如何接話。
就聽見君逸又開口了,語氣一本正經:
“小話本上說了,聽娘子的話,大富大貴。”
綰寧:“你現在已經大富大貴了。”
君逸:“小話本上還說了,聽娘子的話,長命百歲。”
綰寧:“你會長命百歲的。”
君逸抿了抿唇:
“長不長命百歲的,我不在意,我比較關心,什麼時候我們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