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

　　依舊沒有回答。

　　蕭北聲長步邁開，上去掀她的被子。

　　還沒掀開，蘇曼率先自己扯開了被子，露出了一張蓬頭垢面的臉，

　　“在睡覺，你沒眼睛看嗎？非要問，非要問，你煩不煩？！”

　　蕭北聲盯了她兩秒，笑了。

　　氣的。

　　“你現在這麼能耐，都敢跟我這麼說話了。”

　　蘇曼說：“這裡是我家，你自己闖了進來，還要破門而入，現在恬不知恥地賴在我的臥室裡，盯著我睡覺，我實在沒辦法跟你太講文明懂禮貌。”

　　沒拿刀捅他都不錯了。

　　“你打算頹廢到什麼時候？窩在房間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班不去上，孩子不願意見，連飯都不吃把自己餓成一副鬼樣子。蘇曼，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我都瞧不起你。”

　　蘇曼知道，蕭北聲可能在暗中關注她，關注曼園裡的一草一木。

　　但是她沒想到，蕭北聲連她把自己關在臥室裡自暴自棄的事都知道。

　　他到底監視了她多少？

　　“不關你事。”蘇曼氣若遊絲。

　　蕭北聲氣結，叉著腰訓斥：“就算要頹廢，也得給自己定一個時間吧，你想繼續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

　　“你憑什麼管我？”

　　蘇曼掀起眼皮，看向他。

　　那雙往日神采飛揚的剪水秋瞳，現在猶如一潭死水。

　　蕭北聲心口微滯。

　　命令：“起來！”

　　蘇曼黛眉淺淺皺起，就是不服從。

　　蕭北聲上來就把蘇曼從床上撈起來。

　　剛碰到蘇曼，他心底就微微詫異。

　　原本她跳舞控制飲食控制體重，人就瘦，現在又瘦了一些。

　　她身上的骨頭都有些硌手了。

　　他都不忍心粗暴對她。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她的胳膊腿給弄折了。

　　蘇曼剛被他放在地上站好，他剛松開手，蘇曼又像條沒有骨頭的泥鰍一樣，滑溜地倒回了床上。

　　蕭北聲又把她撈起來，這回他不松手了，讓她立著稍微有點人樣。

　　可是蘇曼再一次往床上倒。

　　蕭北聲徹底怒了，他提溜著蘇曼，把她拖到了全身鏡前，掐著她的後脖子，像拎小貓一樣拎直了她，“看看鏡子裡的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

　　蘇曼緩緩擡起呆滯的眼睛。

　　鏡子裡，她披頭散發，面色憔悴，唇色蒼白，一雙無神的眼睛底下，掛著深重的烏青色。

　　她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這幾天，她也不是沒有休息，但是她不看時間，隻憑著一方窗子的昏暗判斷是白天還是黑夜。

　　有時候她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但是困到極點，她又能倒頭睡很長時間。

　　今天的白天睡過去，醒來又是白天，她分不清是當日的白天，還是第二天的白天，又或者是第三天的。

　　就這樣日夜顛倒，作息混亂。

　　整個人都是混沌不堪的。

　　但是她無所謂，她也不想管。

　　她隻想放縱自己，把自己流放到一個虛無之境。

　　餓了，就出門吃幾口阿綾姐放在門口的飯菜。

　　阿綾姐很貼心，門外的飯菜永遠是溫熱的。

　　她很想豆豆，明明出門走幾步，就是豆豆的嬰兒房，明明打開監控，就能看到豆豆，但是她卻不敢看豆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沒有了心力跟嬸嬸纏鬥，也沒有心力繼續防著豆豆的身世。

　　她最信任的陳媽背叛了她，又告訴她，從小到大對她的關心，原來摻雜了其他的東西，她不是真的想關心蘇曼，隻是受恩於人；

　　她還被告知，自己的母親可能沒有死，隻是拋棄了她，因為母親不愛她；

　　還有她的父親，不僅僅隻是一個賭鬼，還可能是個惡貫滿盈的大惡霸，可是這樣的壞人，卻在暗中保護了她十八年......

　　蘇曼覺得自己的世界有什麼東西在崩塌，又有什麼在重塑，隻是她一時間很難接受。

　　“再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你的心理。”蕭北聲在她身後，語氣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