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呂野便是早早的起來了。克服了身上入骨的酸痛,随意洗漱了一下。天光雲影,四周皆明。
呂野心裡面還在擔憂這齊依繁的傷勢,于是就朝着之前的那處房間走了過去。
“你醒了?”
剛一出房門,便看到小奴的奶奶這個時候懷裡面抱着一簍子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塊狀根莖在喂雞。呂野更是覺得驚奇,此時可不像後世,家中家禽還需要主人親手來喂。
小奴家本就是在芳華谷周圍,四周都是山林,直接将這些雞崽放養出去,任它随意找些蟲子、野菜吃下去,一眼能夠長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主人家親自動手來喂,這倒是比較少見。
呂野一出門,老夫人便是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最後道:“你那朋友我已經是盡了人事……。”
“什麼!”
聽到這裡,呂野便是猛地一驚。盡了人事?
随後臉色猛然就變得慘白了起來。
老夫人微微擡了擡眼睑,看到呂野這樣一幅表情,頓時有些不開心了:“你這是什麼表情,為何做出這樣如喪考妣的樣子?”
呂野道:“老夫人不是說已經盡了人力,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我那朋友最後一面?”呂野有些失望,擡頭望着天空,做出惆怅狀。
沒有想到努力了那麼久,最後還是功虧一篑。
老人的臉上無數皺紋皺成一團,看着呂野就像是一朵冬日的菊花一樣,雖然和藹,但是神色之中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怪異:“見最後一面?你要抛下她走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在下也不過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能做的已經做完了,隻能見一面之後離去。”
“真是不當人子!”
卻不料,眼前這個和善的老妪,在聽了呂野這番話之後突然之間臉色一變,甚是可怕、
呂野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斥責搞得有些摸不清楚頭腦。
“那姑娘跟你逃難,身受重傷。而你自己身上卻隻是一些皮肉之苦,算不得什麼。眼下她成了你的拖累,你便要棄她而走?怎麼,老身還說不得你?”
“人已離世,我即便留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
……
短暫的沉默。
“誰與你說她已經離世了的?”
呂野則是擡起頭,一雙明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老者,有着希冀。
“沒死?可是你剛才不是說已經盡了人力嗎?”
“是啊。”
呂野一拍腦袋,都是受了後世記憶的影響。一般醫生嚴肅着臉和你說:“我已經盡力了。”任誰都會以為是沒救了吧。
“哈哈,她真的沒事了?”
老夫人倒是十分冷靜,沒有多少激動的神色,對她而言這樣的生死早已經看慣了:“怎麼可能沒事,眼下她不過隻是剛剛從鬼門關裡面抽回來一隻腳而已。沒事?還差得遠呢!”
呂野于是強行讓自己變得冷靜下來:“那麼你的意思是……。”
“雖然她現在活着,但是到底能夠恢複成一個什麼樣子,還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的。我不過是盡了人事,你若是不希望日後她落得一身病根,那麼我勸你還是多多關心一下才好。”老者慢條斯理的說道。
呂野點頭:“放心吧,不管如何也算是一同經曆過生死,我不會就這樣不管她的。”
“去吧,小心些,這個時候她需要休息。你進去看一眼便出來。”老夫人一副洞若觀火的模樣,指着房間所在的方向示意呂野過去。
呂野點了點頭,心中想着若是能夠确定齊依繁無恙,或許自己接下來能夠做的事情也會變得多的起來。
于是邁開步子,走到了房子裡面。
齊依繁并沒有蘇醒,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這個時候早已經不再穿着男裝,一頭長發肆意的披灑在枕頭上面,精緻的臉龐上面眉毛微微抖動。
潔白的鎖骨一覽無遺。
呂野心道我佛慈悲……。
随後将眼神收了回來,心中亦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如此美麗的女子,為什麼偏要做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呢。
安安心心的在家裡面相夫教子,豈不美哉?
不過随後又想到,到底每個人都是有着不一樣的追求與夢想的。或許眼前這個女子,心中也和自己一樣有着某種執念使得不得不去這麼做呢。
想及這些,呂野便覺得或許自己和齊依繁有着不少的共同語言。
“隻不過這些……都隻能夠等你醒過來再說了。”
這個時候的呂野,卻是不注意間忽略了一些極為重要的細節。因為有些問題在一開始的時候呂野便自以為已經得到了解決。于是便将至丢到腦後。
也正是因為如此,呂野壓根就沒有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子,便是魚龍幫的齊幫主。也正是與呂野定下婚約的——真正的那個人。
呂野托着腮幫子,心裡面思緒紛亂。
“如果我現在回許都的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好還是壞……許都城局面未明……背後隐藏的那隻手還并沒有完完全全的被荀彧給揪出來。我自己也因為造紙術這個東西從幕後被推到了台前……。既然這樣倒還不如現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隻不過還是應該去一封信給子丹和大臣兩個人,免得他們為我擔心。”
對于呂野而言,最為看重的人也就隻有呂大臣了。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查清楚的……隻是現在我手上能夠動用的力量未免太過薄弱了些。”随後眼睛便落到了齊依繁的身上。
“難道最後……還是避免不了要将這魚龍幫牽扯進來嗎?唉……實在是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了。得想個萬全的法子,若是我倒了魚龍幫依然能夠留存下來。”
從前呂野的流浪生涯讓呂野似乎變得更為善良了一些,不願意讓其他人因為自己的緣故受到什麼額外的傷害。
呂野又擡起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齊依繁,心中依然在思慮。
最後還在這房子裡面待了片刻,随後便是大步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