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掌櫃,我等主仆二人這幾日的住所在什麼地方呢?”禦隆樓内,呂野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看着自己身前的這位掌櫃。
掌櫃的臉上的神色并不好看,任誰在這樣的情況下臉色都不會好。你想想原本你做事情做的好好地,突然之間就空降了一個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是過來幹什麼的外人,這個掌櫃自然是不會給呂野什麼好臉色看的。
但是畢竟這是之前自己東家所說的話,老掌櫃也不會明面上去違背。于是對身邊的那個小二一招手:“來啊,給我把這兩個家夥帶去後院,給他們安排兩間房!”
那小二點了點頭,于是呂野和呂大臣兩人提着包裹,便跟在了這小二的身後。
從禦隆樓的大堂穿過去,才發現原來裡面還另有一番天地,原來這是一個三進的院子,隻不過前面的大堂之上還興建了一個二層而已,但是厚厚的牆壁早已經隔絕了天地。
呂野和呂大臣兩人跟在着小二的身後,便能夠看到一層厚厚的帷幕。掀開帷幕之後,再走過一段道路,小徑霎時間便豁然開朗,出現在呂野和呂大臣兩人眼前的,便是一個四合的院子,呂野微微定睛,往四周看了看。
呂野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邊的小二就輕蔑道:“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鄉巴佬,怎麼,從未見過如此恢弘大氣之地嗎?”
呂野沒有理會這個小二,而是眼神四處逡巡。這座禦隆樓,給呂野的驚喜确實不小。房屋的布局、格式,都能夠看得出來當初設計這座宅子的人是多麼厲害。隻不過這個小二,确實是有些聒噪了。就連呂野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個小二。
“也不知道是怎麼抱上了少東家的大腿,但是我跟你講,現在的幫裡面,可不是什麼事情都是少東家說了算的。你别以為真的有少東家這棵大樹,就可以安安穩穩的乘涼。這禦隆樓,可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小二還沒有察覺到呂野心中的膩歪,依然是在絮絮叨叨:“大堂主可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我看你們兩個家夥,倒不如趕快收拾收拾東西走了算了。這許都城,可不是你們這群鄉巴佬應該來的地方!”
呂野的臉上這個時候終于是笑意更甚幾分,這個時候,他自己的心裡才有了一些想法。這座禦隆樓,裡面所藏着的貓膩,想來并不是自己最開始想的那麼簡單啊。
那個青衣人,也不見得真的是因為好心才讓自己主仆兩人住在禦隆樓的。但是這有什麼關系呢,以你家呂少爺的智商,當然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咯。這有什麼了不起的。
呂野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絲的弧度,這樣的事情我做的可不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地方。随後呂野的眼神微微擡起,望向自己身前那個不斷聒噪的小二,心裡暗暗道,這個人,日後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君子之争,不急于一時。
若是讓呂大臣知道了自家少爺心裡的想法,肯定會狠狠地啐他一口,就公子你這德性,也好意思說什麼君子之争?
禦隆樓之後的這個院子,自然就比不上昨日呂野和呂大臣兩人在齊家見過的那座院子了。沒有假山,也沒有流水,隻有稀稀疏疏的幾棵不知道什麼品種的樹木立在院子之中,也算是使得原本了無生機的院子之中多了些綠意罷了。
除此以外,便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值得稱道的地方。
不過還好,呂野打一開始也沒有打算在這個禦隆樓過上什麼奢華的日子,隻不過是為了省錢罷了。
長安居,大不易啊。
就算是一分一毫,也是能省則省。現在自己和大臣兩個人,又沒有什麼經濟來源,總不能每天都去找那些小賭攤賭錢來賺錢吧?
偶爾一兩次還行,長期下去,許都的地頭蛇必然是會過來找自己麻煩的。
這些事情,呂大臣可以不想,但是呂野卻不能不想。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小二冷聲道:“行了,這就是你們兩個住的地方!”
呂野和呂大臣兩人停下腳步,出現在兩人眼前的便是兩間廂房。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說,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客居在外,兩人向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呂野聰明機智,呂大臣魁梧能幹,兩人的搭配,會使得很多事情都變得簡單起來。
進了房間,那小二臉上便是一臉厭惡:“屋裡面該有的東西都有了。還需要什麼就自己去買,不要再來問我!”
呂野宛若翩翩君子一般道:“行,多謝這位小哥了。”
那小二聞言,一聲冷哼,直接跨步離開了這間屋子。仿佛是這間屋子之中有什麼古怪一樣,唯恐避之不及。
這小二剛剛離開,一邊的呂大臣便道:“這是做姿态給誰看呢,當初在書院的時候可沒有敢這樣和少爺說話的!”
呂大臣為呂野覺得紛紛不平,又道:“要不是少爺你不讓我動手,我早就一拳給他了。”原來呂大臣也是早就看這個小二不爽了,隻不過礙于呂野在場,而且呂野沒有給呂大臣眼色,所以呂大臣一直憋在心裡,沒有動手。現在那小二走了,呂大臣也是沒有什麼顧忌的便把自己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
“沒事的,你家少爺長這麼大,受到的輕視還少嗎?早就習慣了,被别人說說又不會掉塊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們現在寄居在禦隆樓之中,再怎麼說這個小二也算是地頭蛇。猛龍過江都未必見得是地頭蛇的對手,孫子也曾經說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貿貿然的動手,萬一惹出什麼事情來,就算你家少爺聰明絕頂,也未必能夠有什麼好辦法。”呂野臉上的表情倒是風輕雲淡,似乎并沒有把那小二的嘲諷給放在心裡。
“可是少爺,我們又不是沒錢,為什麼要住在這裡受别人的氣?”呂大臣有些不解。
“我們當然有錢,但是那些錢,不是現在就要用的。在我們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之前,這些錢,一分一毫我們都要好好打算,能省就省。”呂野随後又道:“不過你放心吧,憑借你家少爺的本事,賺錢對于你家少爺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等我先熟悉熟悉許都的環境,到時候便帶你一起去發大财。”
“可是少爺,你不是答應了之前那人,要把這禦隆樓,變得熱鬧起來嗎?”
“嗯,是啊。這件事情和我們賺大錢、發大财有什麼沖突的地方嗎?”
“額……。”呂大臣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是卻又說不上來。
呂野于是拍了拍呂大臣的肩膀:“你家少爺這麼聰明的人,别說兩件事情一起做,就算是兩千件事情一起做又有何妨?一座酒樓而已,能難到什麼地方去?你還信不過你家少爺嗎?”
“那倒不是……。”呂大臣對自家少爺的本事當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當初在學院的時候,山長總是說雖然書院聲名在外,但是實際上書院已經是連續虧損多年了,直到自家少爺進了書院,才使手段使得書院從虧損的狀态變成了盈利狀态,也正是因為這樣,雖然自家少爺在書院裡面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山長一直死死的保着少爺。這才讓少爺在書院裡面如魚得水。
“那就得了,趕快給你家少爺把床鋪好。”呂野的臉上露出了得色。
“哦……。”呂大臣于是老老實實的為呂野鋪床。
雖然那個掌櫃和小二都不見得對于呂野的到來有多歡喜,但是不管怎麼說,這間房子裡面倒還是應有盡有的。呂大臣在鋪床,呂野呢則是将自己包裹之中的東西一一給拿了出來,既然現在有了落腳的地方,那麼就沒有必要每天都背着包袱到處走了。
“幹糧……。”
“衣服……。”
“錢物……。”
忽然之間,呂野的指尖觸碰到了一滑軟之物,将其拿出來,卻是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正是昨日呂野想要在齊家拿出來的婚書。
婚書是當初自己的祖父和昨日見過的那位齊老先生一同寫下來的。那個時候甚至連呂野自己都還沒有出生,自己的祖父和齊老先生那個時候也是正值壯年,兩人相交甚笃。最後才有這樣的一封婚書出現。
隻不過那個時候,祖父生了三個孩子,都是男的。而齊老先生隻有一個孩子,也是男的,最後那紙婚約,就落到了呂野的身上,隻不過這封婚書之上,連女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呂野也是在自己懂事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身上還有這麼一門婚事。
隻不過現在呂家早已經不負當年的繁華了,呂野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位齊老先生如此固執,不允許自己退婚。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和自家祖父的感情已經深厚到了如此的地步了?
呂野微微搖頭,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若非如此,那位齊老先生,又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呂野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已經不想再想下去了。
“過一段時日,再去齊家把這門婚事給退了吧。”實際上,呂野對于這紙婚約,有着許多人都難以想到的抗拒性。
這樣的抗拒,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想不清楚是為什麼。在他們看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已是定局。但是在呂野看來,卻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