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野翻看了之前的那些記錄與文檔,然後發現眼下的百工監之中着重研究的東西,乃是梓匠之物。也就是尋常人們所說的木工。
除此以外,宮廷用具也是由左校署負責,其中百工監也承擔了不少的任務。
而眼下,最為要緊的,則是有關于曹操班師回朝,所需要的用來迎接的各式儀仗以及其他的禮儀用具。
“那些事情還不用我們操心,你隻需要把應該準備的東西寫好,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去做的。”
當呂野問出他的問題的時候,一邊的易琛用一種十分不耐煩的語氣回答了他。
不知道為什麼,呂野總覺得易琛這個人不管是長相還是語氣之中,都透露出一種對現實十分不滿的意味。年紀已經如此了,到日後想來也是不見得會有多大的出息,四五十歲,依然紮在将作監之中做出繁忙的錄事工作,又能夠有多大的前途呢?
或許這才是易琛、衛苦兩人對呂野仇視的根本所在吧。
呂野,太年輕了。
呂野這個時候有些恍然,總算是明白了一些,或許在這幾位老前輩的心裡,多多少少對自己還是有點意見的。
呂野心裡微微一歎,想着這樣一來的話以後自己在将作監的日子可能并不會好過啊。
時間過去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錄事房外面露出來一隻腦袋:“哪位是呂野?少監大人有請。”
呂野從舊書堆裡面擡起頭,連忙站起身來。
這個時候才想起之前胡作說過讓自己過段時間去她哪裡,想來應該是胡作忙完了,派人過來找自己的。
“在下便是呂野。”
“快些來吧,莫讓大人等的急了。”
呂野于是站起身來,跟在着人身後去了。
……
……
呂野離去之後,錄事房裡面易琛卻是頗有些不忿:“就這麼個小屁孩,有什麼資格和我們平起平坐?當初我們可都是經過了一層層的篩選才有資格進将作監的,這臭小子……。”
老先生衛苦看的倒是比易琛要淡一點:“人家有家世,我們若是給他太多臉色看,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
易琛不屑:“有什麼了不起的,左右這份事我也不想做了!”
衛苦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這個時候也是陷入了長思之中:“此前……你讓我們對這人冷淡些。想來也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易琛似乎有些慌亂:“什麼?”
“拿我們當槍使,還真當我們是傻子不成?”之前被呂野點穿,這個時候五六十歲的衛苦,雖然經常在舊書堆裡面埋沒年華,但是到底也不是什麼笨蛋,這樣的事情如何還看不穿。
易琛道:“哪有……不過,不過隻是……。”
就連郭淮都有些看不下去:“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嗎?除了那位王少監,還有誰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易琛支支吾吾:“既然你都知道了……。”
“我是想看看,王少監花心思對付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那你看出來了嗎?”
面對易琛的這個問題,郭淮有些沉默。雖然呂野在他們三人面前畢恭畢敬,顯露的都是一副後來者的表情,但是郭淮總覺得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
“說起來,呂野這個名字,你們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老先生衛苦這個時候說道,聲音滄桑。
易琛道:“你這麼一說,倒是真的有點熟悉的感覺啊……。呂野,呂野,這個名字在什麼地方聽過呢?”
郭淮這個時候突然沉聲道:“前段時日,龍首山文會上面風頭正盛的那位‘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似乎作者的名字就叫做呂野。”
易琛和衛苦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之中都有些不敢相信。
“會不會……是同名啊。”
郭淮将手中的竹簡放下:“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前些日子許都城裡面的那股亂象,以及最後爆發出來的孟德新紙,好像改良者也是一個叫做呂野的人。”
“不是同名嗎?”
對于衛苦和易琛這樣的人來說,龍首山文會固然有所耳聞,但是對其中所發生的具體的事情卻是不甚了解。
畢竟兩個人到了這個年紀,所需要關注的東西并不是那些。
郭淮道:“若僅僅是同名,那為什麼胡大人今日要把這小子叫過去?”
易琛和衛苦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之中一黯。龍首山文會他們所知不多,但是有關這個改良之後的孟德新紙,将作監的衆人當時就被各自的上司訓了一頓。
将作監,那可是彙聚了整個天下最為精明的匠人的。理論上來說整個天下最為精妙的技藝都應該出自于将作監,孟德新紙的出現則是很快給将作監的官員們狠狠一個巴掌。
孟德新紙的精緻、技巧,讓将作監的這些官員們過來研究,根本是研制不出來的。
“那小子……才多大,這種東西就算是在造紙坊裡面浸淫多年的老匠人都未必能夠進行這樣的改造吧?”易琛有些不敢相信。
衛苦一張老臉上這個時候也滿滿的都是驚愕。
郭淮道:“不然你們說,為什麼胡大人會在第一時間把這小子叫過去?”
郭淮對呂野的感覺倒是不好說,要是說對呂野有什麼不滿,那倒是不至于。郭淮頂多是對呂野心裡有些好奇,還有些不服。
憑什麼這小子這麼厲害?
年紀輕輕,在詩文一道上造詣頗深。在将作一道上也能有這麼厲害的本事?
這讓郭淮是有些不服氣的,所以之前郭淮明知道是有人想要借他們的手給呂野一個下馬威,但是郭淮還是同意了,為的就是這件事情。
之前呂野的那番認慫的行為,郭淮還沒有看出什麼。
“時間還長呢,我們且走且看呗。”郭淮最後這樣說道。
易琛倒是還想着說點什麼,但是看到郭淮最後的表情,于是選擇了閉嘴。
“那就慢慢看吧……。”最後衛苦也是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個看上去好似一個老學究的家夥,心裡的彎彎繞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