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魔龍!?諺火爺爺!”
異常平靜的聲音于空曠地下墳墓有些毛骨悚然,甚至是讓還沒反應過來的諺火渾身激起一層波瀾般涼爽的冷汗,抽搐的臉筋極其不自然地拉扯嘴角似笑非笑。
乍一驚,他轉過身來,摸着後腦勺笑嘻嘻:“不是,我還以為這個龍骨墳墓會跳出活龍……”
不由分說,長天一臉祥和笑意慢悠悠地走在他跟前,十分客氣地用手在他兇脯上先拍兩下,而後轉移到肩膀上撣撣灰塵,動作流暢且溫柔地說:“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到底想幹什麼?”
諺火後退幾步,小眼神看向别處,降低分貝地回應:“這個……說來話長!”
可表面平靜如水,内心卻爆炸如雷的長天擺出一副善解人意,一把用右臂攬過他那滿頭刺猬刺後挺黑短發的腦袋,用拳頭抵在他臉上輕輕地摩擦。
“沒事,總有空閑時候讓你慢慢解釋!”
“如果解釋不出來,我就把你當做皮球踢來踢去!”
面如死灰的諺火連忙結巴地搖搖頭,眨着眼睛目視他,支支吾吾地說:“我不要這個待遇!作為回報,我給你找到了一個寶物。看在寶物份上,你就先原諒我吧!黎川公爵正在看着我倆呢……”
那個不動聲色的男人裹在黑暗裡,看不清他臉上有什麼表情變化,背着手挺着兇立在那兒。
大概是感覺到了長天和諺火的目光,他才打開話匣子:“這裡是地下工廠七十米深的地穴……這片地穴構架複雜蜿蜒,且不說形成年代久到無法追查,僅僅是這片堆積成山的龍骨墳墓,足以讓人驚駭。就更别說還有多少龍骨埋葬在周圍固化為石的土壁中。現在,我需要你們幫我辨認一下這是什麼龍的墳墓。”
主觀意識上,黎川公爵認定來自龍之谷的人不可能不清楚龍的種類,這有利于他的計劃。
三言兩語,諺火在和黎川公爵達成一定的協議後,連忙拽起百思不得其解的長天往龍骨墳墓其中一個五棱柱洞穴深入,并示意他暫時不要說話,警惕一下外面正在一堆墳墓上坐着等他們回複的黎川公爵。
光溜溜的黑壁顔色太深了,甚至可以輕易捕捉到空氣中微小至細菌那麼程度的光,并且從不同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反光标上面那一層特殊材料制成的反光膜,可是,腳下碎石無論如何翻轉,玻璃渣表面都會散發出妖異無比的黑紫光。
可以說,他們進入了一條恐怖如斯、視覺驚悚的黑暗隧道。
隻是這個隧道,并不是人類利用地下空間埋置于地層内的工程建築物,而是某種非人生物的傑作。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的巢穴?”
長天小心翼翼地躲過腳下那團和肉球似的未知植物,很不耐煩地推了一下一臉忖度的諺火,腳底忽然踩空,身體一傾的瞬間好似有一顆很小子彈掠過他臉龐,一陣刺痛割裂了皮膚卻沒有流皿。
“天,我問你,要是讓你單純從巢穴顔色判斷,你會覺得是什麼龍?”諺火仰着頭打量着洞壁。
“黑色洞穴,再加上潮濕透氣的空間并不大,很明顯這不太像是龍巢穴。外面龍骨墳墓中最大骨架不超過十米,據我所知,不是龍卻長得像龍的野獸隻有雙足飛龍。”
長天将手輕輕摩擦極具金屬質感的洞壁,忽然發現它竟然動了一下,黏糊糊物質從中滲透而出,無色無味。
“雙足飛龍?這種低級生物,似龍而小,僅具雙足,爪趾如飛禽,雙翼披鱗或帶羽,尾生倒刺或呈蛇狀。它們有能力打造出如此複雜且美妙絕倫的五棱柱洞窟麼?且不說它們智慧如何,就單憑洞壁上這層蘊含着巨大金屬之力的薄膜,除了擁有高階魔法才能的龍外,就是最厲害的矮人鑄造師也做不出來。”諺火似乎很肯定這裡一定有遠古龍的蹤迹,靈敏的鼻尖循着洞内流動空氣抽動了幾下。
“也是!假如我們可以查到龍的蹤迹,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長天對于龍這種生物打從心底不是很喜歡,哪怕是自己能夠輕易粉碎地面,在真正巨龍那恐怖的力量面前,也如同以卵擊石,對它們構不成什麼威脅。
“當然是取得它們的信任,不要忘了我們可是龍之谷的龍騎士。”諺火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那隻是你,我可不是什麼龍騎士。”
“真是拿你沒辦法……你看!前面有龍息殘留氣味……”
循着諺火所指方向望去,長天赫然看到晶瑩透亮的微光宛如仙境入口,于視線盡頭黑洞壁與晶瑩透亮如白寶石的岩體交接處蕩漾着如鏡子般明亮的水面波紋。
他們沒有注意到身後蠕動的黑壁正在以很慢速度收縮在一起,窸窸窣窣地縫合在一起。
鏡像世界?
不可思議的鏡子就像是這個洞窟盡頭,看似無路卻迎面撲來冬日裡那種寒風凜冽的氣流,在透過水波紋亂蕩的鏡面,長天和諺火都能真實地看見自己倒影。
倒影!鏡中的他們以頂壁為水平面倒立着,和他們一模一樣的動作。
“鏡像?我們要進去麼?”長天輕觸着冰冷如雪水的鏡面,手指仿若插進水面,有種不可言喻的浮力感。
“當然!”
在踏入神秘莫測的鏡像時,身體好像潛入水底,無法呼吸地飄浮在半空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們睜開眼睛時,眼前一片莊嚴宏偉的神殿内部,到處洋溢着某種神聖氣息。
“這是?之前出現過的白金神殿……”諺火納悶地走來走去。
“什麼白金神殿?”面對焦慮的他,長天一頭霧水,他環目四顧,都沒有發現特殊符号,為此還沉思一下:難道是我錯了?古老神殿或者遺迹什麼的都沒有瓦爾哈拉銘文的線索!
“你遇見魔神錫蒙利時,我和銀王闖入了符文結界世界裡,感覺好像白金神殿内部。”
話音剛落,投射着無數股白光柱的天花闆虛化成方才水波紋鏡像,釋放出沐浴人心的聖光。
長天體内魔神因為受不了這股神聖氣息,試圖想要逃離這裡,卻沒想到被憑空出現的符文鎖鍊拉住了,以幽靈狀态浮在半空中。
魔神錫蒙利本是黑暗,自然遭受不了奇怪且帶着神聖屬性的符文鎖鍊的淨化,靈魂之火微弱如燭火,好像微風一吹過就會熄滅。湧動的符文散發出微光,有如閃爍繁星,神秘而又有吸引力。
“即使我告訴你們神真的存在,你們也未必不敢挑戰!”
這股神聖的氣息并未殺了魔神錫蒙利,反而在淨化他的黑暗氣息,将其靈魂之火壓制到微弱狀态,然後賦予其一些來自于符文的純白之力。
錫蒙利驚愕地看着正在變化的自己,由黑變白,就算如此還是能依稀感覺得到一點殘留的黑暗氣息,他所持有的鑽石之槍在神聖之光照耀下,逐漸融化成一把閃動着銀白光芒的長劍,另外所持有的黑盾也被熔鑄成了反射着墨色光澤、圖騰閃動的劍鞘,微光暗淡。
“錫蒙利,你的皿肉之軀盡毀,你的靈魂之火逾越生死輪回,若是暴露在光日之下,必将融光消逝。這把劍可以成為你靈魂的歸宿。”
“曾想何時,我錫蒙利身為一代魔神,無所畏懼,威風凜凜,而今卻叫我成為一把劍的靈魂,簡直是對我的蔑視。要是這樣,你還不如将我抹殺……”
錫蒙利還沒說完,一條銀白之力始于長劍,伸出五道如雪如玉的白緞帶纏繞住錫蒙利的靈魂,硬生生将其拉了進去,随後散布于空中的符文迅速爬滿劍身,漸漸消融進去。
緩緩地,長劍浮在長天面前,起伏不定。
劍身泛着柔和溫暖的銀光,有如寒冬裡的陽光,照着人心暖和和。啵一聲輕響,白光包裹着長天,促使他微微輕飄站起,無意識地伸出手握住了劍柄。
長天目視着白光四溢的自己,頓感身體裡湧動着從未有過的力量,無比輕松,就好像感覺不到了疲憊和傷痛。
“為什麼要把這把劍交給我?依錫蒙利的性格,他是不會甘心成為劍魂。”
“這個要看你自己了!該如何走,看你能做出怎樣的取舍……”
空蕩蕩的回音響徹心扉,白光漸強虛化了空間。他們轉眼就回到原來地方,白金遺迹憑空消失,但無形力量仍在向周圍施以巨大引力,卷動着灼熱的空氣在洞窟裡不斷向上翻滾。
長天目視着手上這柄藉由錫蒙利的武器打造而成的長劍,沉甸甸之感就像是劇烈運動後從肌肉中醞釀出來的酸痛感以烈火燃燒速度遍及整個右手臂。
下一刻,他感覺到劍身帶有振振怒氣,使人有種來自心靈的畏懼感。
再說這把劍,劍總長五尺,寬一尺五,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光芒,冷冽的鑽石刀鋒閃耀在微光之下,與中間紋路清晰對稱的白金劍身無縫結合,透着淡淡白銀光澤,仿若一層流動風氣行雲流水般将劍身隐匿起來,最後連同黑玉劍柄都漸漸透明化了。
“這是不見了?”諺火從未見過這樣一把神奇的劍,怎麼打量都看不到影子。
“祂隻是透明化而已,你看我還在握着祂……”
長天挺過意不去,本來錫蒙利好端端被封印在白金遺迹某處,卻不料自己闖進去把人家打得狼狽不堪,事後還對封印他于體内毫不知情,現在還被迫成為劍魂寄生在自己武器鑄成的利劍中。
“要不我将錫蒙利從劍裡釋放出來吧,我怕再這樣下去他會怒火攻心!”
“你能保證将他放了後有肉體可以回去?”
“都這個時候,你不要再調侃我。我哪知錫蒙利的肉身在何處……”
“你最好不要亂來……雖然不知道方才那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神秘者是誰,但是他并沒有傷害我們,想來也不是壞人,會不會有可能是神殿守護者?”
“你怎麼不說是化人形的龍呢?還神殿守護者……”
倆人拌嘴間隙,身後傳來滴答滴答的腳步聲,就像是乳洞中石鐘乳滴水的聲音,輕微而又帶了許些回音。
以免不必要的麻煩,諺火趕緊打開空間戒指,将長天手中那把無形之劍放置其中,動作之快差點連自己的手也被關在裡面了。
視線并不充足的黑洞窟中,拐角處一個細長的影子最先出現,環形陰影下才走出一個男人的輪廓。
這男人身上服飾非常古老,透發着氣宇不凡的古意,身材高挑,相貌莊嚴而優雅,有着一頭和長天相似的銀白刺猬頭,不過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臉型俊美絕倫、一張壞壞的笑臉,連着如劍般的眉毛泛起柔柔漣漪,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特别是他那左耳炫目好看的白夜石耳釘,陽光帥氣中添加了一絲放蕩不羁……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這裡?”諺火試探性地盯着他,全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