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錘子家中坐了半響,孫奇對楊家的看法已經大為改觀,如果真的讓楊家再這麼發展下去,遲早會發育成江甯的一顆毒瘤。
聽着楊錘子的描述,從這些樸實的人口中說出的話,可信度絕對很高,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在楊錘子口中說出,楊家運輸的物資十分沉重,并且似是十分隐秘不為人知的,就連楊錘子多問了一句,也差點遭到了毒打。
喬雲安排完事情後,也跟了過來。大量的測算都需要喬雲的參與。
“永忠,今晚和我們一起去碼頭,親眼看一看。喬雲,将永忠記下的數據好好推算,從描述的大小、體積和重量等方面先做一下簡單的推測,今晚咱們就去一探究竟,楊家外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楊錘子這人雖不是什麼文化人,但其對楊家運送的貨物的重量卻是十分清楚,大概就和門前那塊青石一樣重,楊錘子世代給人卸貨,回到家都會拿那塊青石來練練手。
他搬運的一箱貨物的重量,與門前的那塊青石重量差不多。
如果差不多的話,宋永忠兩隻手就能搬起來,也就能具體換算成官家的計量單位,石、進、鬥,當然,孫奇在江甯郡引進了千克制度,當然,剛剛推出的時候,大家都不太接受,但後來才慢慢接受。
“大人,差不多就是鐵塊了!但是我們郡并沒有給任何郡出口鐵塊啊!”
聯系那個青石的重量,與楊錘子描述的貨箱的體型大小,喬雲輕而易舉就測算出了箱子中的物體的具體密度。
“你是說,楊家私運這批貨,沒給商務司申請運貨令?”
孫奇有些驚訝,沒想到這楊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這沒申請運貨令就去私自運貨,這可是相當于上輩子的跨國走私,抓住了可是重罪。
此外,孫奇又詢問了碼頭附近其他做幫工的人家,得出的結論與楊錘子給的結論一般無二,都是說楊家那批貨比一般貨物要重一些,要知道,大漢朝最重的貨物,也就是單位體積密度最大的東西,不是金銀,就是鐵和銅,孫奇想,就算楊家再膽大,也沒膽子偷運金銀吧,國家對銅和鐵不那麼重視,但是對于金銀礦産,卻是牢牢把握着,如果發現有誰走私金銀,那定然是滅族的重罪。
但銅和鐵礦就不同了,畢竟銅鐵礦,大部分是用來打造兵器的,自給自足便好,不似金銀,玩的是一種奢侈,講究的是種少數性,是大家都喜歡的奢侈。
說幹就幹,打聽清楚楊家那個碼頭的所在地,楊錘子再留三人吃了一頓飯,這才讓其出發。
入夜,孫奇和喬雲宋永忠三人秘密摸到楊家專屬的那個碼頭,至于摩托,三人騎到碼頭附近,藏匿在一處較為隐蔽的地方。
沒走幾步,三人就摸到了楊家的碼頭,圓月恰好躲進烏雲,将三人的身形藏匿進那無邊的黑暗中,登上附近的一處山崗,從這裡剛好能眺望到那處碼頭。
烏雲閃過,明月又浮現。碼頭上傳來人來人往的嘈雜聲,打罵聲、皮鞭聲、還是哭喊聲、江水拍岸的波濤聲、厲喝聲混成一種交響曲,在這夜空下格外刺耳,多虧這碼頭建造在距離郡城較遠的郊外,否則警備司免不了接到擾亂休息的報道。
碼頭附近停放的船隻在月色下,從遠處看大概有四五艘,十分明顯和清晰,就連那船上的旗号和人數都看得清清楚楚。
“數量大概是五艘船,但絕對不是本地的官船,我們這邊沒通知過漕運司,同時,也不是荊州和交州的官船....”
“那是哪兒的?”
“不知道,下官也沒見識過那個旗号和船型!”
從這高崗上恰好能觀測到碼頭上發生的一切,那些監工、勞工、商人密密麻麻如同螞蟻般在碼頭中湧動,孫奇隐隐約約聽見那些人的談話,竟然聽出來一些鳥語的感覺。
“永忠,能聽見他們說什麼嗎?”
孫奇問着那将耳朵緊緊貼向碼頭方向的宋永忠,文忠搖搖頭,以示這裡雜音太大,并無法仔細聽清那些商人在談論什麼。
碼頭邊,在紛紛攘攘來來去去的勞工中間,站着幾位看起來像是領袖的商人,孫奇讓喬雲和宋永忠的向前試探了一段距離。
趁着在月光下,孫奇能隐隐約約地看清楚那些個領頭人的臉龐,其中一位,霍然就是今日陪同孫奇視察江甯冶金廠的楊家主管肥三。
孫奇讓宋永忠再往前摸了一點,最後,三人終于摸到了足以清晰觀察碼頭上情況的距離和角度,那些看似是領導者的人的身份,也暴露在三人的監控之下。
肥三此時的态度卻不似對孫奇那般,站在他對面的是披着錦繡華服绫羅綢緞的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商人模樣的人,肥三不斷點頭哈腰和那位不似大漢商人的人交談。态度獻媚至極,完全無一點大家族管事的風範,也不對,管事的不一般都是這種貨色麼。
這位和肥三對話的外籍商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讓肥三用這種态度與其交談,那彎着的幾乎四十五度的背脊,讓孫奇感到了一絲費解。
楊家的底細,孫奇自認為摸得很清楚,楊家除了與交州那邊有着生意來往,便是北邊與京師長安的生意。交州那邊是因為那邊的人都急缺鐵制品和銅制品,楊家的産品,在交州有着極好的發展前景,至于京師,京師的各種運轉,都少不了鐵,無論是政治亦或是軍備,甚至是民用的發展,都有着江甯鐵礦和冶金廠的一份力。
“記下來他們的聊天記錄,回去後好好分析。”
孫奇暗道,如果這個時候,手上有個單反照相機的話,就能完美抓拍這讓一幕,可惜照相機那都是必須達到正式機造師之後才能解鎖的圖紙。
“咦,他們走了,貌似是生意談成了,咱們等會去那個船上看看。”
孫奇忽然驚叫一聲,因為那些工匠在搬運完貨物後,都被即刻遣散,在耳旁經曆了一段十分嘈雜的人聲之後,肥三和那個商人也撤走了,他們騎着停在路邊的自行車,有說有笑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