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氣氛正好,周六小姐喝了一口茶,看向綰寧:
“其實,我們過來,確實也是有事的。
特地要感謝一下寧小姐,那一日我和阿綺坐在馬車上,被人攔著,是國公爺見義勇為救我們於水火。”
周六小姐省略了其他,隻說了感謝國公爺,綰寧對她的印像又好些。
不愧是大家族教出來的女兒,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若是蘇雨瀾那樣的人,怕是待著人,不分場合,就要把忠勇侯府痛批一頓。
現在,自己和她並不熟,這般識大體,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綰寧略想了想,是攔街那回事,
“那確實是該謝一謝的,好吧,我就替我父親接受了。”
周六小姐和謝綺相視一眼,仿佛沒想到綰寧是這般不拘小節的灑脫之人。
最後還是謝綺出來說話,“早知道寧小姐如此好說話,我們早就上門拜訪了,哪裡等到今日才拐彎抹角的來道謝認識。”
綰寧臉上露出笑意,“看來我的傳言怕是不太好,讓你們望而卻步了。”
謝綺想到剛剛自己提到的策王府,會心一笑:“哪能啊,寧小姐是性情中人,大家彼此彼此。”
綰寧:“那看來謝小姐也有些不為人道的故事。”
謝綺不由的臉色一紅,連連擺手:
“不足為道,不足為道。”
幾人又笑起來,氣氛和諧。
綰寧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
“這件事你們不必太放在心上,而且太師府和謝府都已經上門道謝,父親已經收到了。
這件事你們還特地來跟我說一遍,可見你們有心,以後確實不必再提。”
二人見綰寧,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半點沒有因為宋淵救過他們便沾沾自喜,或者以此倨傲,更沒有傳言中十多年不出府那樣的唯唯諾諾,心中對她的好感又深了好幾分。
周六小姐點點頭:“好,寧小姐性情中人,能認識寧小姐是我的榮幸。”
謝綺在一旁搭腔:“還有我,還有我。”
綰寧看了一眼一旁的蘇梨,笑道:
“我們也是。”
蘇梨眨巴著大眼睛,趕忙點頭,“對對對,寧姐姐說得對。”
兩邊都一來一往,一唱一喝,默契十足。
正巧梅小姐得了一會空過來看,笑到:
“看你們聊得如此投機,倒顯得我多餘了。”
謝綺拉著梅小姐的手:“來你家做客,你還吃上味了。”
梅小姐趕忙道:“是是是,下回我讓母親多辦幾場這樣的宴會,好讓大家有機會可以說話聊天。”
謝綺:“說話聊天如何還要你家辦宴,我們往茶樓上一坐,瓜子茶點擺上,聽著底下人說書我們聊著,豈不自由快哉。”
梅小姐:“是是是,到時候可別忘了帶我,我也愛湊熱鬧。看起來得抓緊時間,要不然等你出嫁,哪能有這般自由。”
說到這個,謝綺不由得臉色一紅:“表妹,你居然打趣我這個。”
幾人不約而同笑起來。
不遠處的小姐們看著這邊聊得熱火朝天,也不由得三三兩兩的聊起來。
在亭子邊,有三位小姐看起來很要好,也在低聲討論著:
“聽聞忠勇侯府世子,因為攔周六小姐的馬車,陛下大怒,被抓進了刑部,如今還在那刑部關著。”
“可不是嘛,章老太太都急壞了,聽聞昨日特地去看了一眼,心疼的不得了,從刑部回來便不吃不喝,非要讓忠勇侯把人接回來才肯罷休。”
“但是那怎麼能輕易放出來呢,那可是陛下親自下的旨。”
“誰知道。”
“恆王妃一早便回了忠勇候府,章夫人指著她勸勸呢。”
“恆王妃好似有了身孕,如今還不過三月,胎相都不穩,這般走來走去多危險。”
“那有什麼辦法,庶女們,章老夫人沒有一個喜愛的,嫡系隻得這一子一女。
如今一個在獄中,便隻能讓另外一個來勸著了。”
“但是也難辦,恆王妃在娘家的時候也不太受這位老夫人的待見。”
“是是是,老夫人隻疼愛忠勇候世子。”
“獨苗苗呢,自然了……”
一旁一位年紀稍微長些的小姐過來,語氣嚴肅:
“慎言,你們嘴巴沒個把風,怎麼什麼都往外漏。”
一粉衣女子撒嬌道:“三姐姐,這有什麼,又沒講別的,都說的是一些事實。
在場的有幾個不知道。”
“知不知道是一回事,由你們說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了好了,三姐姐,我們不說這些了,我們說些別的吧。”
那位年長一些的小姐擡手點了點這位小姐的眉心,“算你識相。”
幾人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就在此時,男賓區傳來一陣騷動。
因為動靜太大,女賓這邊都驚動了。
女賓區,梅夫人心中一驚,趕忙悄悄的遣下人去問。
在場的眾位夫人目光都望向對面。
京城風雲變幻,生死就在轉瞬間。
說不好,哪一家昨兒還高門大戶,今日變成了階下囚。也說不好,哪一家剛剛還安安穩穩,這會已經妻離子散。
眾人一時都慌亂起來,有些坐不住。
梅夫人趕忙賠笑道:“已經遣人去問了,有消息會及時通知大家。”
眾位夫人點頭,卻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宋老夫人。
隻見宋老夫人先看了一眼綰寧,這才把目光看向男賓區,面色平靜。
老夫人一見,心知應該是出了事,但到底見過大風大浪,臉上並沒有顯出驚慌。
眾人見狀,也隻得好生的坐著,等著消息來。
隻是心中都隱隱約約害怕,是不是自己府上有什麼事情。
綰寧這一桌挨著男賓區最近,在那邊傳來動靜之時,她們這邊是最先知道的。
一般出了事,若有消息,都是即時傳給各家的管事人。
今日,梅大人也請了許多好友,都是各府上的大人。
這些傳話的下人齊齊過來,眾人都聽到了消息,也就不再隱瞞。
到底有年輕的公子,不知事,聽到消息因為震驚,聲音大了些。
其他人或許聽得模糊,但是綰寧這一桌的人都清清楚楚聽到了。
——忠勇候府世子章麒,在刑部大牢中,死了。
周六小姐和謝綺臉上露出無比震驚的表情。
章麒雖然是死在獄中,但到底和她們倆有關系,若真的鬧出人命,她們怕是也要受牽連,說不好就會連累到自家府上的人。
綰寧似乎看出了她們的想法,聲音低低的,細聲安慰道:
“你們別自亂陣腳,不必擔心。
這件事和你們沒有關系。
他當即攔你們,是他的不對。
處罰他的是陛下,他出事是在刑部大牢中,無論如何也怪不到你們頭上。”
綰寧一針見皿,周六小姐和謝綺當即便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但與此同時,看向綰寧的眼神已皆不同。
不僅是綰寧能在如此快的時間內,理清裡頭的利害關系以及這件事的輕重緩急,還有她的的處事不驚。
都讓人刮目相看。
“多謝寧小姐,是我們想岔了。”
綰寧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你們當局者迷,有些驚訝也是人之常情。
我是局外人,可能並沒有你們那樣的感受,所以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些。”
周六小姐深深的看了綰寧一眼。
她比在場的人都長了好幾歲,有的可能比她們長得要十歲,看人看事也比她們更成熟些,她能清楚的感知到,綰寧的心性已經遠超在場的所有小姐。
回想自己,白長這麼些年,遇事還如此沉不住氣,實在不該,心中不由得對綰寧又生出幾分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