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實在不願相信。

　　但卻不得不信，北地信函中所寫的内容，全是真的！

　　駐北軍、幽王，并未刻意阻止消息傳向别處。

　　不過北地與京城路途遙遠，加之往來兩地的行商，一般也不是隻在這兩地停留，途中走走停停，總歸要耽擱一些時間。

　　随着越來越多，從北邊回來的人，或者從别處聽說北地消息的人回到京城，帶回北地邊關的消息。

　　百姓們紛紛得知，威脅了他們長達十幾年之久的北蠻，終于敗了。

　　敗得徹徹底底！

　　而讓北蠻四分五裂，又将他們的和親公主接回來的英雄，正是幽王，曾經的太子殿下！

　　“先皇英明，定是早早發現太子才能，才将其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隻可惜當初繼位的不是太子，而是當今……不然我們哪裡會有這十幾年的苦日子。”

　　“你們說會不會當初先皇留下的遺诏，就是讓太子繼位？不然為何太子如此優秀，卻被當今視作眼中釘，一找到理由就剝去太子之位，貶至苦寒之地？”

　　“這事可不敢妄議……不過比起太子殿下，如今暫代朝政這位，實在是……不堪大用。”

　　“比不得半點！”

　　民間議論紛紛，甚至于朝臣私下也不少諸如這般的感慨。

　　當然沒有人敢拿到明面上說，畢竟二皇子如今還執掌着朝政，掌握着大家的生殺大權。

　　但他們不說，二皇子就不知曉嗎？

　　得到權力這麼久，别的本事他沒學會，安插探子、偷聽牆角的本領，卻是比淩貴妃和太後娘娘還要更勝一籌。

　　當然一些真正根基深厚的大家族，他也插不進人手，諸如四座國公府，他便探不出半分消息。

　　“徐國公府上一點消息都沒有？”

　　“齊诩都把長甯從北蠻接回來了，我就不信他與徐國公私下沒有聯絡！”

　　“查，接着查！”二皇子怒不可遏，話音落下忽然想到什麼，将剛剛下令派出去的人喊住，改口道：“不用了，直接宣徐國公入宮，就說本皇子要見他！”

　　“耀兒。”一道輕柔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二皇子愣了一下，屏退禦書房中的手下。

　　來的人正是淩貴妃，看着二皇子滿是憤怒的樣子，輕聲勸道：“耀兒，你要沉住氣。”

　　“母妃，你要我如何沉得住氣？”

　　“齊诩那厮，已經掌握了駐北軍十萬兵力。北蠻單于死了，他打退了北蠻，整個大雍的百姓都在說他是英雄！”

　　“下一步，他是不是就該入主京城，直接坐上這位置了？”

　　二皇子憤怒的語氣中，夾雜着一絲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不安。

　　淩貴妃見狀，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後背。

　　這于禮不合，但眼下禦書房中并沒有外人，便也不必講究那麼多禮節。

　　見二皇子在自己的安撫下，漸漸安靜下來，淩貴妃這才接着說道：“耀兒，你糊塗啊。齊诩他做再多事情，打再多勝仗，也不過是為你做嫁衣而已。”

　　“他，名不正，言不順！”

　　“隻要你父皇更屬意你，而非齊诩，你便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齊诩他要想圖謀這個位置，便是忤逆謀反！”

　　二皇子聞言，雙眼猛地一亮。

　　是了，隻要他是名正言順的那個就行。

　　但他如今，還僅僅是代理朝政的“二皇子”，論起身份，并沒比齊诩那個幽王強到哪去。

　　“母妃，您要幫我！”二皇子期盼地看向淩貴妃。

　　“放心，母妃不幫你，又能幫誰？”淩貴妃向二皇子保證道，“母妃一定想法，盡快讓你父親頒下旨意，封你太子之位！”

　　“至于駐北軍那裡，隻要你占據正統，石志衡就算心裡向着齊诩，表面上也不敢太過分。除非他甘願背上謀反的罪名。”

　　禦書房中，淩貴妃又與二皇子商議了許久。

　　終于在瓊華宮那邊傳來孝明帝正急着找她的消息以後，淩貴妃才匆匆離開。

　　…

　　“北蠻敗了？”

　　玄武大街，沈峰聽完小厮複述外面正在傳的消息，愣在當場。

　　北蠻敗了？

　　北蠻怎麼可能會敗？

　　“你确定沒有聽錯，戰敗的是北蠻，不是大雍？”

　　聽到沈峰的問題，小厮不由奇怪地朝他看了過去。

　　若非眼前的人，是捏着自己身契的主子，小厮定要忍不住破口大罵。

　　瞧瞧這問的叫什麼話？

　　什麼叫敗的是北蠻，不是大雍？

　　難不成他更想讓大雍戰敗嗎，還是不是大雍人了！

　　察覺小厮眼神不對，沈峰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有問題，尴尬地咳了一聲，解釋道：“本世子就是驚訝，好端端的北蠻怎麼突然就戰敗了……”

　　沈峰這兩日一直在埋頭鑽研太後新交代下來的任務，太後要讓他想法改進出，更利于在戰場上觀察敵軍的器物。

　　他磨了薛玲珑好幾日，好不容易才有一些進展，還真沒注意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

　　“北蠻單于死了，北蠻群龍無首，自然不敵我們大雍的猛将。”

　　“單于死了……”沈峰又是吓了一跳。

　　這與夢中場景，怎麼截然不同？

　　在他預知的那段記憶當中，分明九年以後，北蠻鐵騎攻破京城之時，單于還活得好好的。

　　不過那時的單于坐鎮在北蠻大本營中，帶兵出征的是被單于委以重任的丘林南星。

　　對了，丘林南星！

　　“北邊還有什麼消息傳回京中？北蠻單于死後，是誰接任了他的單于之位？”沈峰着急忙慌的問道。

　　若是丘林南星頂上了單于之位，或許要不了夢境中那麼長時間，北蠻鐵騎就能打到京城，畢竟丘林南星除了北蠻兵力以外，另外還有個大殺手锏——大雍太後！

　　看着沈峰一會兒激動，一會兒驚慌的模樣，小厮心下搖了搖頭。

　　世子爺這陣子，真是瘋得越發厲害了！

　　栖風院裡另一位主子也瘋，兩人簡直瘋魔到一塊去了！

　　“世子爺，哪有什麼新單于繼位啊！”

　　“那些北邊回來的商隊都在說，北蠻單于死後，他的部族迅速衰落，剩下那些個部族彼此間誰都不服氣誰，現在北蠻已經四分五裂，成了一盤散沙！”

　　“那……丘林部呢？”沈峰顫動着嘴唇問道。

　　話剛出口，便覺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一個從未出過京城的小厮，又哪裡會聽說過北蠻都有哪些部族？

　　何況“丘林”這種，早已敗落多時的部族。

　　哪知小厮還真聽說過，“您是說丘林部？那個丘林南星所在的丘林部？”

　　“你知道丘林南星？”沈峰更詫異了，丘林南星不是一向行事低調嗎，怎麼連京城随便一個小厮，都聽說過他的名字？

　　“奴才當然知道。”

　　頂着沈峰越發困惑的眼神，小厮用誇張的語氣回答道：“丘林南星，就是在北蠻内鬥中，害死北蠻單于的人啊！”